囊中羞涩说旧书
进入上世纪90年代,旧书价值陡然高涨,即以北京嘉德的一次拍卖活动为例,一部百衲本《二十四史》,市场价约二万,拍卖至十七万成交;一部《四库全书珍本》,市场价约三万五千元,但拍卖以二十九万定槌。另外,还有一册宋本蝴蝶装《文苑英华》,虽是残本,但在拍卖会上以六十万起价,终以一百三十万被一位外籍人士所得。没有想到,书竟然会与花园别墅或豪华轿车等值起来。线装古籍如此,民国时出版物也是如此,在中国书店的一次拍卖会上,阿庚编的《死魂灵百图》起价三千六百元,甚至连印数甚多的张爱玲《流言》初版本也起价五百元。据说,在深圳拍卖的新文学初版本,起价都是四位数。照此算来,如今几位民国书刊的收藏家,都应该是巨富了。虽然拍卖市场和一般消费市场有一定的距离,但旧书的价值正在飙升,它的商品化程度也将越来越高。当然,这与历次运动,特别与“文革”的举国焚书,有密切关系。陈登原《古今典籍聚散考》归纳书的聚散有四大原因, 一、受厄于独夫之专断而成其聚散,二、受厄于人事之不臧而成其聚散,三、受厄于兵匪之扰乱而成其聚散,四、受厄于藏弆者之鲜克有终而成其聚散 。这四大原因几乎都不同程度影响了书的命运,而聚而必散,散而又聚,则又是一条规律。故当浩劫之后,百废俱兴,书自然也是时来运转了。
有人说,旧书将会与字画、陶瓷、玉器等等一样,成为收藏的热点,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藏书毕竟是风雅的事,附庸风雅总比赞美粗俗要好。藏书既为热点,买书人和贩书人就如逃如逐,如奔如追,撩扑不开,牵挽不住了,书价的行情还将看好,也就有经济实力的较量。再说,旧书也有赝品,但毕竟少于字画、陶瓷、玉器之类多多,特别是民国刊本,本来价值有限,做赝本反不合算,至多是伪托作者或藏家的签字、印章而已。由于我既没有收藏癖,又没有什么经济实力,对于这个收藏热,只能持一种旁观欣赏的态度。
我虽然没有收藏癖,但阅肆访书还是隔三差五的事,凡买得一两本中意的书,也很会高兴一阵子。我所中意的书,也就是实用的书、想要读的书,这就未必旧书了,有时新的就好于旧的。比如民国年间整理的笔记、别集一类,本来校雠不精,鲁鱼亥豕的,不及新校点的排印本。新的影印本也好,毕竟有旧版的面貌。有的新印本附有索引,有的还专门印出配套的索引,如中华书局印的《太平广记》,便先后印过两本索引,这对我来说,就是有用。再比如珂罗版的画册,自然也不及新印的,新印的逼真细腻,与原作更接近。上世纪80年代,书价还很便宜,当时许多笔记、别集还没有新印本,我就买了一些旧版的来读,有的便是当年平襟亚们一折八扣的货色,当买得新书,我便将这些旧书尽数送人,当然它们曾经给我读过,有的还不止读过一遍。
或许正是这个缘故,我几乎没有什么旧书,虽然对新文学比较有兴趣,但读的大都是新印本或影印本,因为我不想做什么版本上的研究,如此读读,也就可以了。但正像与一个人的交往,时间久了,就会有感情,想知道一点他的过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因此曾在苏州古旧书店的楼上,买过一点新文学的初版本、毛边本,但十几年过去,总共也没有多少本。个中原因,主要还是囊中羞涩。(王稼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