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浴女悲情（16） | 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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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女悲情
杨军
“定下来了！终于正式决定了！”
仲敏惠在说好了的亮马桥附近的餐厅里一见到毕国华，他就迫不及待地对仲敏惠说道。他那双不大的眼睛中放射着激动的光彩。
“……？”
仲敏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盯着毕国华。
“今天下午，马总叫我去，说要我去东顺核能燃料的总公司。他在副经理室会见了我，并且明确说明要把你收为养女！”
“……”
“祝贺你，阿惠！以后你再也不是贫苦的女擦身工了！你将是一位资产8亿元的长者的女儿了！”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今天马总说得明明白白！”
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仲敏惠心里仿佛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心里没着没落的。
“真的吗，一时还真不敢相信呢！马相庭先生也常常……不过，去临汾市时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此时距三个人去仲敏惠的老家已过了大约两个星期了。
那次之行，是一次充满了不祥的旅行。在老家的墓地里碰上了前夫的朋友胡顺根，使马相庭听到了关于贾昭雄是死是活还不敢肯定的疑问；第二天下午又在柏山矿山旧址发现了一具尸体。想也想不到的事件接连发生……
“但是，结果不是和马总本人没有直接关系吗？柏山的事件也终于没有扯出马总的名字。当然，回北京之后，我又注意了解了一下，大体上还是认定是一名旅行者失足从山崖上跌落致死的，原因被认定是他没有当心造成的。”
从回到北京后临汾市公安局再没有来过什么消息来看，也许死者的身份还未查明吧。
“马相庭先生也是个大肚量的人哪！”
仲敏惠也有这种感觉。虽然一行三人特意去了一趟临汾市，但在柏山，马相庭并没有刨根问底地问当时爆炸事故的情景。即使说到贾昭雄的下落，他也表示相信自己所说的已与家人同时丧生，后来也并未再追问什么。
仲敏惠从心底也感受到马相庭这位大人物那宽阔的胸怀。
而之所以能有今天，也全都是由于毕国华努力。
“这都是多亏了你的帮助，谢谢你！”
“嗨，对我来说你也不是外人，我把这件事当成我自己的事办还不是应该的。再说给你这种幸福的也不是我，而是马总啊，连我也感到仿佛春天来了呢！我们今后再也不是穷人了，再也不用为辛辛苦苦地挣几个小钱而发愁了。”
毕国华今天的兴致极高，喋喋不休，引得周围的顾客都回过头来看他。
这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再去平时常去的三里屯的小餐馆，而是去了亮马桥的饭店的西餐厅尽情享受了一番。
喝酒喝多了的毕国华对仲敏惠说就住在这家饭店里吧。
幸好还有空房，于是他们便由服务员领着进了房间。等服务一走，他便疯狂地楼着仲敏惠，发泄着自己的兴奋……
第二天，仲敏惠仍然去桑拿小屋上班。
从临汾市回来之后每个星期来一两次的马相庭，于9月25日的下午又来了。他和以前一样默默地让仲敏惠为他擦身服务，但临走时终于开口了：
“那件事，国华向你转达了我的意思了吧？”
“是的……”
“如果你也同意，我想在年内选个吉日具体办一下。”
仿佛这是他认真地实施收养这件事所做的保证吧？
从仲敏惠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毕国华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说这就是保证呀！他的高兴劲儿不亚于上次。
仲敏惠心里也十分高兴。马相庭是一位受人尊重的人物，现在她心中多多少少萌生了一点爱的亲情。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有巨额的财产，而仲敏惠从小过得就是比较贫寒的生活。就像毕国华说的，自己这下半辈子再也不会受穷，甚至也会经常出入只有在电影中见到的那种豪华宴会了。一想到这儿，她就感到自己飘飘然，仿佛升了天一般。
可是——
不知为什么，这时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不安。虽然自己将会受到命运的惠顾，可心中为什么还会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她试着问了问自己，于是在她的心底又出现了柏山矿山旧址仿佛变成了一只血盆大口和那个满头血污的人躺在白铁皮的小房子里的情景。
她一想到这里，就感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不，那是偶尔碰上的事情。
至少和马相庭、毕国华他们没有关系。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也只是会与自己的过去有关……
要想同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这次的事情就是一次机会吗？
可是……为什么有恐惧的心理？
像是本能响起了警钟一样——
也许这种幸运来的太轻松了……
茫然的幸福感以及奇妙的紧张压抑使仲敏惠的心中之间摇曳不定。
但是，这种幸福感也使仲敏惠一天天产生了优越感。
不过，当她每天睁开眼时的一刹那间——大体上早上的时候，最先生产的就是因惑、揪心、后悔一样的心绪……一种担心一步失误交会葬送自己一生的苦重的忧郁。
当她从姚家园宿舍的那个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房间里走出来，开始一天的日常生活时，那种忧郁马上又消失了，相反又产生出一种活跃的满足感。
及至想起7月份到马相庭位于方庄的公寓拜访时见到的那个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银街俱乐部女老板时的情景，她心中更是有一种胜利者的满足感。那个叫玛丽的女人一口一个“爸爸”、“爸爸”地对马相庭撒娇，真令人作呕，对仲敏惠都不正眼看，可今后自己也不怕别人把自己当成乡下来的老妈子了！
那么，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占胜了对手，真的成为百万人中挑一的幸运儿了吗？
但为什么会在每天早上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忧郁呢？
这种忧郁会不会是自己真实命运的呼唤？
而且当仲敏惠感到这种忧郁袭来的时候，同时还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由于这些原因，她10月2日下午在桑拿小屋做工时总是恍恍惚惚的，擦身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阿惠，今天你是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吗？”
一位叫李时明的客人揶揄地说道。
“啊，是吗？实在对不起。”
于是她连忙用力擦起来。
她一边擦着一边问道：
“你还有哪儿不舒服，要我用用力？”
李时明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洒了明快秋光的亮马桥大街。
“你来北京一年了吧？”
“是的，去年9月底来的，刚好一年哪……先生记得这么清楚。”
仲敏惠今天服务的这位李时明是一名律师。
李时明36岁，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他是常客，通常是在下午1～3点客人比较少的时间来。从今年夏季开始，他也点名要仲敏惠为其服务了。
他常常在仲敏惠为自己服务时与她聊天、闲谈。
由于常常谈起个人的事情，于是李时明便知道了仲敏惠是去年9月底从外地来北京，10月份在这儿干上活的。
在指名服务两三次后，他偶然也亲昵地称呼她阿惠，并像对自己的朋友一样对她。另外，仲敏惠也从在服务台工作时间比较长的服务员那里得知，这个李时明在亮马桥开了一家事务所，是一名比较年轻的律师。
“在这儿工作习惯了吧？”
“还行吧。”
“要你指名服务的客人多中吗？”
“不那么多。”
“一般的老板大多要求指名服务呢！”
李时明对她交谈十分随便，仲敏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是的。”
仲敏惠笑了笑答道。
“我们事务所的一个人这次也要我带个话，以后也指名要你服务。”
“太感谢了，不过……”
仲敏惠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李时明的侧脸。由于她的口气很认真，所以李时明觉得仲敏惠是要拒绝的样子，
“可是，我很快要辞了这儿的工作了。”
听到这话，李时明果然很是吃惊，他回过头来问道：
“干吗要换工作？”
“不，不是去别的地方干……”
“要不就是结婚？”
这次李时明有些不解地盯着仲敏惠。
这天晚上11点多钟，在位于亮马桥一家乡间小屋餐厅里，仲敏惠和李时明面对面地坐着。
不久前还赤身裸体地在桑拿小屋面对仲敏惠的李时明，这会一派绅士风度地在仲敏惠对面，显得格外精神、年轻，看上去至少比他实际年龄年轻了两三岁。
他中等身材，已经有了发福的赘肉，但由于西服十分合体，所以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那张充满了童真的脸上，不时地露出保养的十分健美的皓齿。
今天白天他曾问仲敏惠，为什么愿意成为别人家的养女？
仲敏惠还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讲过自己的这个打算，只是向经理流露过不久要辞职的打算。
她并不是不想说，只是时时产生的那种忧郁使她不敢过早张扬。
听到这话，李时明瞪大了眼睛：
“今晚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好几次得到你的服务，这也是有缘，让我为你庆祝一下吧。”
他们商定，在仲敏惠下班后的10点半在这家餐厅见面。
他们定下了一张靠近炉火边的桌了。他像常客一样点好了饭菜，又为仲敏惠要了她喜欢喝的白葡萄酒。但他自己只要了一杯姜汁啤酒。
“——一开始，毕国华先生说他介绍来一位他们公司的重要客人，让我精心点儿，所以我当然对他十分卖力，但对方就产生了什么好感了吧……”
等酒菜上齐后，李时明又向仲敏惠问起了关于“养女”的事情。
大概由于他是律师很会问话吧，仲敏惠不一会儿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自己心中的不安统统对他讲了。同时仲敏惠也是希望这位当律师的从旁观者的立场为她拿主意。
“我被马相庭请到他住的方庄的公寓里去过，我觉得那里还真是那种亿万富翁才住得起的公寓。他是独自一个人住在那里。他让我看了他的独身生活后，又提出到我的老家看一看。所以上个月初，我、马相庭先生和毕先生三个人去了一趟临汾市的老家。”
“你的老家是临汾市？”
“啊，以前我对您说过吧？是山西临汾市。”
“为什么到了北京？”
李时明又问道。
“这个……因为全家都出了事故。”
于是仲敏惠便把在硅石矿山发生了意外的爆炸事故，一家四口人无一生还的事情对李时明讲了，但她没有说丈夫的尸首还没有得到确认这件事。
“我带他们去了矿山旧址和我以前的家。从那儿回来后两个星期左右，他就正式向我提出了要收我为养女的事情……”
“原来这样。——可真不得了呀！他可是个有资产8亿元的大老板呀！我也听说过这个人。”
李时明对他也十分佩服。
“不过，先生，对我来说，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有什么不安？”
“我一想到自己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养女这件事……也不光这个，好像我对走这条道总不那么自信……”
“那位毕国华是怎么说的？”
仲敏惠开始时就说了，以后打算和毕国华结婚成家。
“他可是特别高兴呀！因他很高兴，我就不好问这个来扫他的兴。所以我也正好想和先生您谈一谈，帮我拿个主意……”
也许毕国华过腻了那种仰人鼻息的小职员生活，听到有这样的机遇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仲敏惠自己却不那么高兴，仿佛坠入云雾之中。
“不，我看你是乐意的。”
李时明一边吃着北欧风味的烤肉一边爽快地说道，
“你感到不安是有理由的。一句话，就是这种好事来是太快了，太容易了，反而使你更加小心，这是你本能的智慧在起作用。”
“……”
“要是这样的话，我认为你可以调查一下这位马相庭。对方当然也事先将你进行了彻底调查，所以你也应当这样。如果一旦弄清了对方的各种情况，你的茫然和不安一定会消失的！”
未完待续——
作 者 简 介
杨军，承德医学院毕业。业余创作小说，以情感、推理、悬念小说为主。曾经创作、出版了多部长短篇小说.2008年4月，长篇小说《林海孤魂》、短篇小说《妻子的证词》获得了由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举办的“首届中国通俗小说原创作品大赛”的“优秀作品奖”；2009年11月，短篇小说《幽灵》获得了由第一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三等奖”；2011年5月短篇小说《失手》获得了第二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二等奖”；《伪装》获得第三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优秀奖。现在是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中国法制文艺委员会、北京作家协会、北京侦探推理文艺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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