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丨被雨淋湿的城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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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淋湿的城》是老乡吴文庆创作的一部小说 。吴文庆:80后,河南罗山人,活在郑州。放过牛,种过地,上过山,下过田。 卖过早点,写过小说。《被雨淋湿的城》是其以郑州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讲述了从农村走出的大学毕业生,在城市求职、生存、婚恋的人生历程,有很多笔者的真实经历。
被 雨 淋 湿 的 城
文 / 吴文庆
06
因为不是“三五六”,人才市场不开门,吴小阳在小屋里百无聊赖的闲了一天,忍不住给马朝发短信。马朝说,忘了跟你说,西边有个“好工作”人才市场,天天有招聘会。
吴小阳就去那实际“体验”了一回。任何时候,吴小阳都很清楚,自己此行到新州,是为吃饭而来。
“好工作”名字倒是好听,可里面没几个好工作。
——里面依旧和菜市场差不多。你到中国所有的菜市场看看,哪里面卖的都是那些菜,大差不差。如果非要说那里有什么特色,那就是收费,这人才市场每次收费5块钱。坐个普通公交需要2块钱,进大门需要5块钱,去一趟7块钱就没有了,而工作还不知在哪儿。吴小阳感觉有些赔本。
——上完大学,他已经觉得自己赔了不少,现在找个工作还得花钱。在中国当个学生,真他妈的不容易啊!
——不过后来吴小阳也想开了,因为很多人为了找工作托人找关系不止花了多少个“7块”,更有女同学把人都搭进去了,最悲惨的是他们最后都没有找到一个好工作。
10年后的中国,正如吴小阳所料,没有终身制,也没有事业编制;只有少量的垄断企业在那翘首昂头,但国家已出台了很多政策和措施去限制他们进一步地为所欲为。
其实吴小阳知道,“编制”这玩意多存在一天,这个社会的和谐就少一天。你想想,同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有编制的牛逼哄哄,一辈子不愁吃喝,而没有编制的,付出了更多的努力,生活回馈给他们的却是日愁夜愁。照这样一直下去,这个社会能和谐吗?
若不是实在没地方可去,吴小阳才不会去“好工作”找工作呢。
——很多年后,吴小阳还没有搞明白这个所谓的人才市场是个什么性质的。
那地方也不是没工作,基本上都是招业务员的,可吴小阳不想做业务。倒不是怕累,而是自己不适合。
另外一部分需要工作经验,而吴小阳现在缺的就是经验。
从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是吴小阳以前的名言。但这些天,他一直不敢提起。想要找工作,先把自己的那些偏激的兴趣爱好戒掉再说。否则,你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马朝还告诉他,郑州还有好几份专门招聘的报纸。吴小阳也去买了一份。
报纸上,除招有工作经验以外,大部分还是业务员,另外一小部分便是服务员、保安和技术类的。
这天早上吴小阳刚起床,马朝就来了。原来马朝昨天上夜班。广播站嘛,上夜班很正常,但由于这是马朝第一次上夜班,困的受不了。——事前并没有通知吴小阳,那广播站离他这近。
——所谓近,是相对于马朝的住处来说的,下班后他直接奔这儿来了。
马朝说完,倒头便睡。那样子倒像几夜没合眼似的。——后来马朝说,这可是工作,不是玩游戏,更不是半夜出去泡妞,你得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能不累吗?
吴小阳到人才市场转到中午回来,马朝还在睡。吴小阳也没有叫他,但马朝自己却醒了,说,有个很好的岗位在那等着,好好努力就能去,等我睡好了再与你详谈,说完又睡了过去。
吴小阳想你自己都这样,还能推荐什么好的工作?他也想躺下睡会,但天实在太热,屋子又小,两个人像蒸笼里的包子一样被热气蒸着。
吴小阳只好光着膀子坐在地下,抓本书看——在这儿,这么多寂寞的日子,只有靠读书来打发。书渐渐成为吴小阳最真实的朋友。
半下午,马朝终于睡醒了。他向吴小阳补充了他中午的消息。有关部门要他们广播台播报一条消息。省里即将招录公务员。只是个大概消息,具体情况还没定。
吴小阳有点心动,以前他认为不就是个公务员吗?死工资,坐一辈子的办公室,有什么意思!可从学校出来,自己只能靠那消瘦的背影去讨生活,发现活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他认为公务员也是个不错的行业。
吴小阳问马朝考不,马朝说不,他喜欢现在所从事的工作。
这看似简单的话又让吴小阳沉思起来。自己真的喜欢公务员这个岗位吗?不,绝对不喜欢。自己骨子里是个向往自由的人。
可现在连基本的生活都顾不住,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最起码,得先找个职业养活自己吧。
至于事业,只有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才有精力去考虑。可真衣食无忧了,还有心去追求事业吗?
人总说保暖思淫欲,乐而不思蜀。公务员最能消磨人的事业心,除非那些有志于官场上混的人,但自己绝没那个野心。官场种种手段,自己会几种?想在那里混事业,对吴小阳来说,不可能!
吴小阳又想到自己的父母,昨天打电话,母亲问工作咋样,吴小阳说还行,岗位挺多的,还在挑呢。母亲说,别挑花眼了,选一个好的,踏踏实实的干着,别总这山望着那山高。
显然,母亲误解了吴小阳的意思,但他很高兴母亲能这样理解,这样至少可以让她安心。吴小阳不想让母亲知道的太多,否则,她会整天不得安宁的。
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们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这样他们的心也会安稳点。从这个角度来讲,吴小阳应该去考一次公务员。
吃完晚饭时,吴小阳突然有一个想法,让马朝搬到这边,两人合租一个标准间。再买一套厨具,自己做饭能省一点钱。没想到一说就应,并且说干就干。吃过晚饭两人就去找房子。
看了几家,吴小阳不想在跑了,说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这不是在自己家,在外面就将就点吧!
马朝说,你看看那环境,能住人吗?光线比你现在住的还黑呢!
吴小阳何尝不想找个好的呢?但自己身上那几张发毛的钞票实在不允许他有太多的选择。
——好房子价钱一定高,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可能由于马朝家境不错,实在看不惯这种住处,坚持再看看。
直到两人筋疲力尽时,才发现了一家稍微好点的。定金一交,两人去买厨具。吴小阳身上没钱,全靠马朝那也不怎么饱满的钱包在那支撑着。
这是吴小阳第一次在外面租房子。他的经验不足暴露出来了,主要体现在退现在的住房上。
——在租这新房之前,他压根就没有考虑现在的房子怎么办?房子是王秋去学校之前帮他租的,到现在住了不满两周。按事先约定,如果退房,得提前一周通知房东,现在说走就走,房东很不满意。
吴小阳想完了,这交了一个月的钱,现在只住了两周,房租肯定不会退了。他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房东连押金也不想退了。他的理由还是吴小阳退房没有提前告知他。
吴小阳说,这个月都还没有住满,房租我已经不要了,你还想扣我押金?
房东说,以前都是这么办的!
吴小阳说,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你懂法律吗?
房东说,别什么法不法的,我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我这租房,你就得听我的!
——后来吴小阳才知道,所谓房东,就是“防”止你“动”。你来的时候,他满心欢喜,等你走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不让你动。
吴小阳生气了,说,怎么办咱得按法律程序走。
说完吴小阳有些心虚。——租房时连个合同都没有,唯一的凭证就是房东收押金时开的两个收据。心虚了,底气没有了,吵架就势必不占优势。
最后,还是马朝把房东拉到一边,讨好地说了几句,房东才同意退押金。
自认倒霉吧,下次一定汲取教训!马朝说。
吴小阳说,完了,咱刚租的房子也没有合同,怎么办?他心里真想骂自己,还亏是学法律的,连合同这个最基本的意识都没有。
马朝建议,等会过去让房东补签个合同。
二人去了新房东那。房东正在那剔着牙签,眼睛一歪,问什么事?
他们说明来意后,房东说,哦,这事啊,坐。
——他停止了剔牙动作,客气了不少。他继续说,咱们这租房都没有合同。放心,没事的,不是有收据吗。你们的房租押金都写在收据上呢。
吴小阳还是有些不放心,说,没有合同出现纠纷问题,不好办。
房东说,收据是我写的,我能不承认么?
吴小阳还是觉得不好,仍坚持要合同。
房东说,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倔啊!你去问问在这个村子租房哪家给签合同?
吴小阳想起刚才在那退房的遭遇,还是想签个合同。
房东说,这样吧,这房你要住就住,不住就拉倒!
这意思很明显,不管怎么说,合同就是没有。更深层的意思是说,想来这租房的人多着呢,你不租自会有人租。
马朝对房东说,那算了,我们只是问问,真没有就算了。
出来后,吴小阳有些不甘心。
马朝说,都市村庄都是这样,到哪都没有合同。认了吧!咱晚上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进了出租的小屋里,乱七八糟的,而且热气袭人。吴小阳也不想收拾,直接上了楼顶。
——他们还是住的顶楼。顶楼便宜,上楼也方便。
楼上竟没有一丝的风,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由于来楼顶的人多,上面的杂物也多。
吴小阳踢开了几个啤酒瓶,向边缘靠近,他想看看楼下的风景。啤酒瓶被踢开了,被压在下面的一本书就露脸了。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是本《合同法》。
是本法律书籍。吴小阳很感兴趣,弯腰去捡。
拿起来一看,竟是半本书,后半部分不知被谁撕掉了。翻了翻前半部分,里面的字已被水浸染得看不清了。吴小阳随手一扔,那书就像石头一样栽到楼下了。
“合同”两个字就这样消失在了吴小阳眼前。
这天夜里,吴小阳想了半夜,决定向母亲要钱,理由是准备考公务员。要500。
第二天下午,他去取钱,发现打了1000。吴小阳知道,这钱是父母请人打的,他们还不会使用银行卡这些“现代化”的东西。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后又自我安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向家里要钱了!
第二天,吴小阳开始自己做起饭来。中午马朝睡着了没起来。吴小阳一人炒了两条苦瓜。
菜是吴小阳特意挑的。
苦瓜,又名凉瓜,清热消暑、养血益气、消脂去烦、补肾健脾、滋肝明目。苦嘴,不苦心。
苦瓜有“三炒”,即炒鸡蛋、青椒和肉丝,不同的配菜有不同的味道和营养价值。比如说炒青椒,青椒性温,可以把苦瓜的寒性克掉,可以健胃开脾。同时青椒中的维生素A配合熟苦瓜,有明目功效,针对夏天易发的眼睛模糊、赤痛、干燥有很好的食疗价值。
吴小阳希望自己的日子也能这样,苦眼前,不苦以后。
苦其实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因为没有了它,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甜。正是有了它作对比,甜才能显出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正是有了这苦,后来很多平常的日子也让人感觉到甜的味道。若干年后的吴小阳,在一篇名为《苦》的散文中这么写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