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丨被雨淋湿的城（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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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淋湿的城》是老乡吴文庆创作的一部小说 。吴文庆：80后，河南罗山人，活在郑州。放过牛，种过地，上过山，下过田。 卖过早点，写过小说。《被雨淋湿的城》是其以郑州为背景创作的小说，讲述了从农村走出的大学毕业生，在城市求职、生存、婚恋的人生历程，有很多笔者的真实经历。
被 雨 淋 湿 的 城
文 / 吴文庆
42
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观念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总被外国节日忽悠着。比如情人节、愚人节、父亲节、母亲节、光棍节、平安夜、圣诞节……
这些节日，仅仅作为生活的一个纪念来搞，也无可厚非。但有时偏偏成为商家促销的理由，钱权交易的借口，男女鬼混的嘘头。
这些节日想干扰谁，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比如某年圣诞节，宿舍的兄弟们都去陪女朋友或去找女朋友陪了，吴小阳一个人独守空房，寂寞无比。
按理来说，一个人待在宿舍的日子不是没有，但一放在节日里，那便是另外一种情景。一切景语皆情语啊。今年的吴小阳，眼里只有时间和工作，但最后还是被节日忽悠了一把。缘起一条短信，月下清风发的。
那信息大概是她哪本书或报上
转载的短文：
2007年，我们依然在路上，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无奈，焦虑和彷徨。
这一年房价在疯涨，亲爱的，我们不买房，租房一样可以生活；
这一年，股市大起大落，亲爱的，我们没有闲钱玩数字游戏；
这一年，物价在疯涨，亲爱的，我可以不吃猪肉，只要有清肠挂面；
嫦娥奔月，能源紧缺，水源污染有关我们什么事？管它洪水断桥塌方矿难，这些离我们很远！
亲爱的，我只在乎你！这一刻，让我们拥抱在一起，忘记艰辛，忘掉烦恼，日子还在继续，生活还在路上……
200余字的短信看完，吴小阳第一反应是发错了，肯定是发错了！这明显是情侣之间的短信嘛，怎么会发到我的手机上来呢？
但正是这条短信，把吴小阳拉入了一片沙漠中，——那是情感的沙漠。
此时正是12月23日。明天就是平安夜。外国人的节日，中国人却都在那起哄。
吴小阳知道了什么是节日里的寂寞，这滋味如那年圣诞节自己独守宿舍一样。
明天的这个节日，吴小阳还要继续当年的寂寞和孤独吗？并且，这个节日的他比往年更残酷。没有工作，没有钞票，没有情人，没有……
没有的太多了！但有都是从没有开始的，吴小阳也想感受一下这个渐变的过程。找个人陪总可以吧？就陪自己过个平安夜，这是最基本的有。
找谁一块儿过呢？——当然，男的排除，有男朋友的排除。那这样，在这个城市，他还认识谁呢？
柳月。吴小美。李青青。月下清风。
吴小美得排除。中国人过外国节日，多半是青年男女。而这男女中，多半不是夫妻——要么是情侣，要么是情人，真正领了结婚证的，要么在家看球赛，要么在家抱孩子，没人出来。
说白了，这男男女女一起过节，都有讨好之嫌。就像男人给送女人玫瑰一样，不是有广告这么说的么，“今天本店玫瑰打折，甚至可以买几支送给太太。
”吴小阳没必要讨好吴小美。吴小美也不需要吴小阳的讨好。
月下清风也得排除。首先吴小阳和他（她）未曾见过一面；其次，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吴小阳半点都不知，他们只是“机友”。——通过手机短信认识的朋友。
柳月呢？吴小阳只是把她当同学，别无他想。也就是说，他不会去也不打算去讨好她。
只剩下一个李青青了。这个让吴小阳的心小小动了一把的女孩。当初吴小阳和她有过不少联系，但现在少了。其实刚开始，吴小阳的“机友”有两个：月下清风和李青青，但后来，只剩下一个月下清风了。
吴小阳和李青青有所接触，有些了解，但正因如此，交往起来总有些拘束，有些保留。——吴小阳总感觉自己混的太差，拿不出手。后来很多朋友就这样渐渐地被吴小阳弄丢了。
当然，两个人成不了朋友，双方都有责任。好在交朋友是完全自愿行为，不是法律规定的应尽义务。
从月下清风这方面来讲，可以说，因为陌生，所以走得近。——这么说来马朝早就认识了这个道理，当初他想开陪聊公司就是基于这一点。有时候，陌生人之间，更能放得开。
现在的李青青，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先发条祝福短信。
——短信是很好的道具，想借钱，先发点祝福短信问下近情；想追小姑娘，先发条搞笑短信拉近点距离；想找人帮忙，先发条问候短信套套近乎。
没回。
人家没回你没办法。“阴谋”失败。
“阴谋”失败，那就来阳谋吧！直接打电话。
吴小阳说，明天平安夜，一起去平安平安吧！
“平安平安”，这字用得多有艺术！可人家一句话，有人陪我“平安”了！
这下吴小阳不“平安”了，不能“平稳安定”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跑到楼顶。——自从天冷后，吴小阳就很少上来了。风呼呼地刮着，大街上灯火通明，依稀能看见商场门口飘起的彩带。不用想，上面写的一定是，“圣诞大酬宾”之类的促销打折活动。
东边有，西边也有。日常生活中常常是东方不亮西方亮，但商场搞促销都是东方搞，西方更搞，看谁比谁的排场大！
李青青不行，就找柳月吧！——本来不想找的，现在没得选了。——肚子饿了，就剩一盘自己不喜欢的菜了，不吃也得吃。
柳月应该没啥事吧。吴小阳想。
也是先发短信。好在她回了，说，同样祝你节日快乐！吴小阳道出目的。那边回说，不早说，前几天就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虽然吴小阳肚子饿了，但仅有的一盘菜还是别人抢了去！
吴小阳抬头看天，感觉一片漆黑。看看日历，农历十四，本该是月圆之时，但天上只有几颗小不点的星星。
难道又是个阴天吗？
风吹来，脸冻疼了，脚冻麻了。吴小阳一边跺脚一边下了楼。
第二天上班，无精打采。上午发传单，本来天就冷，现在又是阴天，大街上的人少之又少。下午找房源，碰了几鼻子灰。回到售楼部，经理一看传单还剩有不少，生气了。
吴小阳说，街上人少，像模像样的更少。天冷，他们都不愿伸手，接了单子，不出一分钟就会扔到垃圾桶。
见吴小阳说的有理，经理又从另一方面批他，说，你看人家商场，都跟过节似的，没听谁说人少啊？
吴小阳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晚上人多，是发单子的好机会。同时他也知道，出来玩的人最烦这单子，特别是这大冷天里。他们会像躲苍蝇似的躲着那些发传单的。但想到自己晚上孤苦一人，还是先找点事干吧。
于是，他向经理提议晚上加班发单子。经理点头同意。
经理向大家宣布时，另外几个显然很不高兴。吴小阳知道，他们有约会。后来经理说发两小时，到时候每人补助20块钱。气氛这才勉强缓和了下来。
后来，吴小阳很后悔这个提议。——尽管他知道事情早已发生，早晚都得知道，后悔一点用也没有。
先是见到了柳月。其实见到柳月也无所谓，关键是她旁边还有个男的；有个男的也无所谓，关键还是个老男人，满脸大胡子；老男人也无所谓，关键是柳月还挎着人家的手。
他想起前两天柳月说又换了工作，大半与这男人有关。按理说，吴小阳也没看上柳月，她喜欢谁不碍他的事，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哪怕她挎个小伙子的手，他都能接受。
另外，比较尴尬的是，吴小阳和柳月他们撞上了。
吴小阳不知说什么。
倒是柳月不慌不忙地说，你好，这是我的那位。
柳月的镇定更让吴小阳不舒服，——一直以来，他对柳月放弃周正去寻找自己所喜欢的人表示支持；同时，在新州他看到柳月独自住在都市村庄的一间小屋里，
随公司的人出入各大酒店、KTV，整天换工作，很为她担心。现在事实清楚了，担心没有了。心里有的，只是难受。——这种感觉说不出，堵得慌。
吴小阳不敢再发了，他择一角落坐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前前后后的故事。
不知坐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屁股都麻了。天冷啊！他需要站起来活动活动。
就在这时，吴小阳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王秋。李青青。
两个人，手拉着手。
吴小阳像商场旁边的塑像一样，不会动了。
他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事实证明，这就是真的！
两个大活人亲密无间的走进了商场。铁的事实。他想起了王秋的话，有机会该抓还是要抓，错过了会遗憾的。那时吴小阳和李青青刚刚混熟。
他又想起了许大个的话，那次聚会最后去你那的女孩不错，你要把握住啊。
他又想起了冯祥的话，要时常联系着，否则就是别人的了。
……
也就是那次聚会，王秋开始接触李青青。吴小阳回想起来。
在这座城市里，吴小阳唯一心仪的女孩，埋藏于心底的女孩，现在依偎在了别人的情怀。
这别人，竟是自己是同班同学，是一块来新州找工作的兄弟，是没钱时两人共分10块钱的患难之交。
如果和李青青在一块的是别人，吴小阳也能接受，正如和柳月在一起的是别人，吴小阳只是心里有点堵，但也能接受一样。可事情偏偏不是那样，这个人就是王秋。
吴小阳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走不动了。
这回他坐在更靠里的角落里。
他在想王秋和李青青的事。
他问自己，李青青跟你，你能照顾好她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让她跟别人在一起。
关键是现在不是别人，是王秋。
他又问自己，王秋有错吗？
没有。——王秋不知道我喜欢李青青。
王秋提醒过我吗？
提醒过。他说要我改变；要我抓住机会；他甚至还直截了当地说，吃父母完全是内耗，傍大款是再生产。可我干不了再生产这行当。既然干不了，怨谁呢？怪谁呢？
想到这，吴小阳也不那么气愤了。自从王秋进了西门大酒店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当他和方菲分手后，联系几乎中断。那时吴小阳就有一种预感，他和王秋，这对共同在新州混未来的同学将会越走越远。
——他又想起许三的朋友老罗的话，当初他和王秋一块见老罗时，老罗说了句，你这同学不简单。吴小阳问为啥，老罗笑笑没回答。难道老罗指的就是这方面吗？
吴小阳把传单一折，扔进了垃圾桶。
回去吧！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吴小阳对自己说。谁也不能取代我！
刚走两步，感觉有些湿。
又下雨了？没有啊，天只是有点阴。
管他呢！吴小阳挤上一辆夜班车，把繁华的人群抛在了身后，把满脑的憋屈抛在了身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