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首 // 山居变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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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变幻图
边缘。一个词依靠栅栏。也依靠
河流和海洋。但我并不想站在它们面前。
我站在语言之中。我的眺望只在其中。
我看见荆棘藤蔓越过栅栏,也看见河流
和海洋里行驶着货轮与军舰。
还有众多言外之意在我看不见的隐影里。
揣摩、分析、总结、盘算,我想用
越界谈论荆棘的绿,也想用越界谈论河流的岸。
我还会谈论海洋的浩淼,它是沧沧,也是茫茫;
它是巨浪,也是岛屿。谈论它们,
带来思想上下翻卷。成为开始也成为结束。
关键点在于,我是向内,还是向外;
向内我看见精神自足。向外,我看见一片盲然。
我因此不得不突然想到众多爬行动物,
脑袋里出现蜥蜴、蟑螂,蟑螂有翅膀,
成日躲在暗处。那么蚂蚁呢?蚂蚁我见过很多。
徒步在山道上,总是看见它们牵着线爬过路面,
一付忙碌样。但忙什么我不知道。
野猪算不算爬行动物?傍晚穿过林木茂密路段,
听到低沉的野猪吼叫,吓得我毛骨悚然。
因此,词依然存在,景色完全不同。
任何疑问都有道理,我不得不一再自我解释,
古人见到的是另一个世界:荒莽的山,沟壑,
断崖无路可走。湿气盘旋。难道不让人提心吊胆?
而现在机器进驻带来的轰鸣改变一切。
我坐在这样的声音里就像坐在乡村剧院,
想象被牵动感到混乱:水泥桩、打夯机的混乱。
扬尘的混乱。让我打了很多腹稿:
二元论的,厚古薄今的。就势论势,我宁愿
呆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被虫螫蚊叮,也不想灯火通明。
但势去已如风。挖掘机正在我的身边
挖掘出另一种风景:孩子们朗朗读书,只为活出
父辈给他们设想的前程。我们必须接受这一切。
所以,我现在谈到的已不是对世界的缅怀。
我想到自然带来的:赤、橙、黄、绿、青、蓝、紫,
实际上比不上青春骚动的夜晚。
我觉得,我已看到孩子们犹如插画一样,
当他们在被削平的山峰上建起的学校,
眺望海上缓慢移动的货轮,受困寄宿制的包围,
身体里的欲火可能变成对社会的仇恨。
让我忧心。让我再次怀念山削平之前的模样。
它成为了我想象的边界。也确定我此刻
谈论问题的范围:歌颂自然,反对人间。
20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