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花事二则
花事二则
吕晓花||陕西
(一)被嫌弃的紫薇
我一贯是个惜草木的人,泛爱诸多花花草草,可以厌烦身边事周遭人,但绝少排斥一朵花。可是曾经有一阵子我特别嫌弃紫薇。
那时并不识紫薇。
刚搬来这个小区时正值严冬,万物寂寥,草木萧疏。楼下的绿化带里一片衰草败叶,院子里的行道树也都了无精神,虽然桂花树和冬青的叶子仍有绿意,但是蒙上了灰尘和白霜,让人感觉沉闷压抑。尤其是有一些通体黑乎乎的枯树夹杂在桂花树玉兰树之间,我不禁对小区环境的好印象打上了大大的问号:枯死的树也要鱼目混珠吗?
这些枯树像是从大火堆中扒拉出来的,周身黑如炭,一片片树皮炸裂开来挂在树干上,脏乎乎的,使人有想找东西给刮下来的冲动,我想到了那些得皮肤病人的脸,不忍直视。
每天行色匆匆中,我坚信这都是些不日就会被砍伐的无用的死去的树。
春季植树换苗也未见有人来处理这些枯树。春色宜人,玉兰、桃李、月季一茬茬地交替开放,而这些枯树依然杵在那儿,显得那样的多余、不合时宜。树干上还爬满了蚂蚁之类的小虫子,看了好瘆人,我再也没心情去关注它们了。
因为 “初见”之恶劣,这些紫薇树从发芽到开花那段时间,我都忘了它们的存在。仲夏的某一天走在小区里,路边斜伸出几枝粉色的花朵,杂乱冒失地戳过来,差点被我撞上。停下来看看,大吃一惊,竟然是那些枯树,叶满花繁。我拿出手机拍照传到网上查询了一下,方知这是紫薇树。
开花的紫薇我依然喜欢不起来。粉红色太过艳俗,大朵大朵的叠在一起,像是一个浓妆艳抹没有品味的女子。夏日骄阳似火,天气像蒸笼一样热,其他的树木枝繁叶茂,碧绿滴翠,乍一看便有清凉舒心之感。而这刺目的紫薇花突兀地掺杂在绿色中,竟然有成群的苍蝇在围绕着它乱飞,我逃一般地离开了一棵开花的树。
又一日行至院中,见紫薇树下有两个中年女人在聊天,其中一个骑坐在电动车上,另一个站在旁侧,她们嗓门洪亮,慷慨激昂,完全一幅旁若无人架势。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经过,那个小女孩歪着头盯着说话的两人,她突然站住了说:“她们在吵架呢!”妈妈俯下身对她说:“两位大妈没吵架,在谈话呢。”小女孩坚持说在吵架,而且很不满意妈妈纠正她,后来还大哭起来,妈妈很歉意地拉着她匆匆走过去了。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她们还真没吵架,只是在说些家长里短。
想到自己那固执的嫌弃,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孔圣人曾说: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事有始终,物有本来,不能“以貌取人”,我却要“以形取物”,倘若这紫薇是个人儿,被我这样偏执地嫌弃着,该有多冤枉和伤心呢?……
“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紫薇其实有“百日红”的美称,它看上去干枯、脱皮时,其实是在休眠,积蓄能量为了来年发芽开花。紫薇的根、皮、花其实都有很高的药用价值。“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紫薇花其实也深得人们喜爱,盛夏到初秋,诸芳尽歇,唯有它顶着烈日、绽放红颜,如火如荼地在天地间独抹一片风景……
今年的紫薇花将要开放了,我已不再嫌弃它。静等花开,观花观心。
(二)开落皆自在——蝴蝶兰
端午已过,仍有十几朵蝴蝶兰花依然绽放在梗尖,婀娜、翩然。一旁的长寿花早已花落换新绿了,叶子都覆满了盆,“长寿”的该是这蝴蝶兰花吧!
这盆蝴蝶兰是我春节前从花市买回来的。
年关的花市热闹非凡,眼花缭乱。年宵花多以艳丽炫目为主,而这盆蝴蝶兰是稀少的绿白色。五株挤在一起,叶子挺阔油绿,一个个似袖珍灯笼的绿色花苞缀满花枝,绽开的花瓣像花青种的翡翠,玉白中萦点素绿,中心的花瓣上排列着红紫色的斑点。浓烈鲜艳太易引起视觉疲劳了,我向来倾心淡雅朴素。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一眼便相中了它。
因为打心眼里的喜欢,我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与卖主讲好我便去旁边再挑选一些别的。等回转过来,那盆蝴蝶兰消失了,搜寻四周,发现它被一对中年夫妇端到了卖主的柜台前,平素胆小怕事的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冲过去,怒怼卖主:“这花不是我买吗”?那对中年夫妇面面相觑,卖主讪笑着说:“你不是还没付钱吗?”……我拿起手机划拉数秒付款,中年夫妇带着气愤与诧异的眼神走了。卖主热情地帮我找了一辆配送车,连同几盆墨兰、长寿花、杜鹃和水仙装上车,离开之时,她一再地说:“你真有眼光,这蝴蝶兰开两个月没问题……”
岂止两个月啊?至今已五个月有余了!
花儿安家落户的第三日,便传来了疫情、封城的消息,随之居住城市也进入全面防疫紧张态势。原本设想热闹的春节静悄悄地过去了。在此后长达一个多月居家隔离的日子,外面的超市、商场、饭店等悉数关闭,花市也关了。那些依然滞留在花市里,曾经那么养眼的绿植和花儿,没有人浇水、养护,它们能挺过去吗?那段时间我特别惦记室内这些花儿的伙伴们,看着眼前安然绽放的蝴蝶兰,竟然感觉自己做了一回“救命恩人”,救一盆花于“险象环生”之中。
大概这蝴蝶兰也是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它开放的很努力、很积极。我只是隔些日子用喷壶给它的根部喷些水,它的那些花苞大都绽开了,白色渐变成浅绿色,室内像飞舞着一群俏丽活泼的蝴蝶。一个月之后,杜鹃和水仙完成了各自的使命,花败叶枯,被我连花盆清理至垃圾桶了,屡买屡死,许多买回来的花儿都是这等命运,我依然乐此不疲。墨兰和长寿花的花朵也日渐衰败,唯有蝴蝶兰仍在认真地吐芳!
度过了雨水,惊蛰,春分,陪伴了室外的春光倏然,桃红柳绿,这室内的蝴蝶兰执着地在开放着。清明过后,有一株先期枯萎了,我及时剪断了它干瘦的长梗。隔些日子,另一株也败落了。炎夏将至,气温渐升,我以为花儿也怕热,便殷勤地给它们多浇了些水,结果这两株已落了花的根叶烂掉了。尽管花盆里最终只剩下了三株,但是它们那小而密的花朵依然不影响观瞻,赏心悦目,不由人心生欢喜。
往年春日,我总会热切地去户外、园子里追逐桃李牡丹的倩影。一番舟车劳顿,东奔西走,拍几张倚花作势的照片,便以为自己留住了春光。可是往往过后看着满屏的照片,想像着那一树树花落风雨中的情景,总有些许的伤神与无奈。今年却大不一样,从春到夏,有客观原因,也有自身的懒散与疏离,更多闲遐,我宁愿端坐室内与这蝴蝶兰相看两不厌!
久久绽放的花儿自在摇曳,我已默然。我何其有幸,恰好途经了花儿的盛放,避开了那些杂乱目光的探索,在清静的角落里兀自执守,任身外风起尘落。一花一世界,静静地观花开,我亦学会了笑对花落!夏至已至,我心平气和地在等待着那最后一朵蝴蝶兰花的凋落!
上网百度了多次,这种蝴蝶兰有被称作“绿熊”、“青苹果”的,还有叫“绿如意”的,我更愿意称它为“长寿的绿如意”!
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吕晓花,陕西宝鸡岐山人,居宝鸡城西一隅。70后。喜欢读书,喜欢文字,只是喜欢,谈不上阅万卷书千言。惟坚信文字是有温度的。常怀闲云野鹤心,散淡做人,简善处事,不善能言巧辨,缄默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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