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 金锡逊：严冬过尽绽春蕾

严冬过尽绽春蕾

——读陈毅诗词选集

我读到的此书是福建师大历史系一九七七年八月版。全书题为《创业艰难百战多》。《陈毅诗词选集》就是其中重要一辑。

《陈毅诗词选集》由陈毅夫人张茜于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于北京作序，诗集最后也由张茜题诗两首作后记。

陈毅同志于一九七二年一月六日在北京逝世，终年七十一岁。毛主席、周总理出席了追悼会。周总理致悼词。

今日读陈毅诗词，仍如见其人。

一九六六年，陈毅有《题西山红叶》诗，每四句一段，全诗共七段。

第一段四句是“西山红叶好，霜重色越浓。革命亦如此，斗争见英雄。”

回想陈毅同志横戈跃马、奋斗不息的一生，这位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不就像那霜重色越浓、历久而弥真的红叶么！

从一九三四年十月送别主力红军北上抗日，到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应招赴延安汇报工作，陈毅同志一直在远离毛主席、党中央的敌后从事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备尝风吹雨打、昼伏夜行之苦，更激起了他思念毛主席之情。“长夜无灯凝望眼”，“大军遥祝渡金沙”，在漫漫长夜里翘首凝望西去的主力红军，心里祝祷大军突围的胜利，纸短情长，心底升腾起对革命胜利期望的欢畅。

“秦陇消息倩谁问”，“吾侪南线系安危”，在艰难困厄之际，陈毅同志置个人生死不顾，一心惦念的是毛主席、党中央。“八载暌离望关陝，五年风雨仗延安”，一个“望”字，一个“仗”字，想念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感情是何等强烈！这种想念，化为纵情高歌：“众星何灿烂，北斗住延安。大海有波涛，飞上清凉山。”延安的清凉山就在陈毅日日夜夜的望中啊。

在社会主义的新长征中，陈毅同志难抑热情颂扬毛主席“论功业，空前古”，他认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终将突破千难万险，哪怕国际形势的风云变幻，新中国的建设事业终将势不可挡。由此，他写道：“三峡束长江，欲令江流改。谁知破夔门，东流成大海。”

陈毅同志的一生，是在枪林弹雨中度过的，在密林里，在马背上写成带着硝烟味的诗。一九三四年秋，陈毅负重伤，留在江西坚持游击战争。这三个年头是他一生中最困难的时期。

看，一九三六年冬《雪中野营闻警》：“野营人对雪光横”宿营困难吧。一九三六年夏的《赣南游击词》中“天将午，饥肠响如鼓”饥饿折磨人吧。“日搜夜剿”满山抄，危险吧。但是，作为真正共产党人的陈毅，是怎样回答这生死考验的呢？“莫怨嗟，稳脚度年华”，何等的沉着！“敌人屠杀空前古，人民反抗气更高。再请把兵交”，敌人你来吧，何等坚定！一九三六年春《野营》写“冷食充肠消永昼，禁声扪虱对山花”没有吃还不能出声，敌人正在搜山，我还是观赏山中的花朵，一边捉身上的虱子吧，风趣幽默以对艰难危险。“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革命之花就要开了，何等的乐观。

如果说，在《赣南游击词》等诗篇中陈毅的坚忍不拔的革命意志已经得到了突出的展现。那么脍炙人口的《梅岭三章》更表现了他视死如归的浩然正气。

一九三六年冬，陈毅在梅山被围。九死一生之际，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耿耿忠心，在衣底留下了他那豪气如云的“绝笔”，写下了他对党和人民的誓言：“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诗的前两句，劈头以率直的“今日断头意如何”自问，以“创业艰难百战多”的慷慨高歌作答，如空谷震雷，声势非凡。下两句想象“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更是雄风飒飒，金鼓齐鸣，千军齐来。一个共产党人，壮怀激烈，即使化为鬼神，还要高举革命的旌旗，踏平阴间阎罗地府！这种生死不渝的革命精神撼人心魄。

在战争年代，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写诗以自励”。一九六四年，他在“六十三岁满，六四即启程”之时，抚今思昔，又写了一首回顾总结的《六十三岁生日述怀》：“我是一党员，更应献至诚。个人太渺小，党群才万能。念我数十年，庸碌愧声闻。今后几时期，正路再遵循”剖析自己，回顾过去，他的抒怀，何等光明磊落，抒发了一位在革命战争年代立下赫赫战功的共产党员在社会主义革命的时期，将功劳、荣誉放在一边，依然马不停蹄的壮怀。

选集里最早的一首诗是红军时期，一九二九年二月写的《红四军军次葛坳突围赴东固口占》。最后的一首就是一九六六年写的《题西山红叶》。

陈毅的诗词可算豪放，但长期的革命内容诗歌中也不乏抒情之作。如，在一九三八年六月的《东征初抵高淳》中“波光荡漾水纹平，河汊沟渠纵复横。扁舟容与人如画，抗战军中味太平。”写出了抗日战争时期我军驻扎地农村美丽景色。一九三九年的《由宣城泛湖东下》“敬亭山下橹声柔，雨洒江天似梦游。李谢诗魂今在否？湖光照破万年愁。”写雨中过江。又如，一九四三年《过洪泽湖》写“扁舟飞跃趁晴空，斜抹湖天夕阳红。夜渡浅沙惊宿鸟，晓行柳岸雪花骢。”把渡舟过湖，岸边驰马写得景美而人悦。

陈毅留下的还有一首军歌。那新四军军歌的初稿也是一九三九年三月三十日由陈毅写的《十年》这首诗修改的。我每当唱起“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孤军奋斗罗霄山上，继承了先烈的殊勋。……”就想起了这位写诗的共和国元帅。

本栏目主编：韩阳

作者简介：金锡逊：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杭州市江干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