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燕 | 如果你是,记得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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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

记得我在

文| 张海燕

时间是条河流,而我愿意沉溺在寂静的河底,无关风月。然而却无奈地发现,匆匆流逝的是我,稳稳留驻的,是水。

一直觉得,我是一只落了单的孤雁,总是或主观或客观地脱离自己的团队。心理学家说,那些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与我们的人生交融,与岁月贯通,便铸就了我们的性格。

你以为,我接下来要讲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不,你错了,我讲我的生命里所有关于同学的遗憾。

如果电脑前此时此刻正在读文的你,看到了我的“搜索令”,有一点点触动你情怀的话,能否帮忙转载。也许大家都转一转,可能,那么一不小心地,就真的终于转到我哪位同学那儿去了。看在我传下江湖令,广发英雄帖的份儿上,各位绿林好汉,各位巾帼英雄,高抬贵手点个“转载”,小女子不胜感激。

你问我什么叫感觉,我的理解是,萧瑟的寒风中,一个孤零零的蜘蛛网,飘啊荡啊,碰触到任何一根丝线,都足以撼动整颗心灵的颤抖。受约束的是生命,不受约束的,是感觉;受约束的是感觉,不受约束的,是生命。

我听徐誉滕的《李雷和韩梅梅》,每次都泪流满面,那不是我的经历,但是能让我勾起我的读书年代。看桐华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每个章节前的引言,那么辛酸、清新而又甜美、富有哲理的句子,总不由自主想起席慕容的诗歌。我也没有相似经历,但会忆起我的年少时光。那时人生,犹如满月,没有遗憾,只有皎洁的遐想。那么何妨,此时的你,以《李雷和韩梅梅》的旋律为背景音乐,边听歌边看文。看我和徐誉滕能否同时触动你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

那时候不叫幼儿园,叫学前班。我只上了几天,父母说,走,我们到爸爸工作的城市去。当惯留守儿童的我,欢欣雀跃地去了。每当回想起这个镜头,会有第二个我从现在穿越到三十多年前去,不动声色地剥离到整个镜头外,丝丝入扣地去剖析出现在镜头里的每一个人物。那个欢欣的雀跃的我,沉浸在被爸爸妈妈拉回视线范围内的喜悦里;而年轻的爸爸妈妈迎着女孩儿的笑脸,则慨叹,这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灿烂的能催开花儿的笑容;再不亲自带女儿,就已经要错过孩子的成长,成为缺席的父母了。所以成为母亲后的我,发誓再苦再难,一定亲自带大我的儿子,不让他成为双亲在外的留守儿童。

我只上了几天的学前班,后来爸爸从书店买来一年级语数课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学会了所有内容。现在回忆起来,我记不得一个同学的名字。只知道教拼音的老师姓单,教数字的老师姓徐,其他一无所知。

后来真正上一年级,在严灶上的小学。父亲教过课本内容,我几乎不需要学,老师特别喜欢我,同学们不喜欢我,认为我有点“怪物”!上到三年级,父母说要带我走。我来不及说再见也不想说再见,这几年的小学生活,排挤很多,还有男同学总在放学路上等在一个路口拿腔拿调地打我,所以没有留恋。长大后,我慢慢知道,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装腔作势的“打”,也许是男生吸引女生注意的一种方式,可当时留给我的,只有恐惧。是否可以说,这时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所以一直未能留下可以开花结果的美妙回忆。不,是残忍得连芽都没发。

小学四五年级,是在徐州旗山煤矿职工子弟学校上的。那时是四(3)五(3)班,语文老师陈梅,数学老师杜长芝,还有一个姓汪的帅气男老师教音乐拉得一手好琴,一位崔校长教思想品德,我身体不好缺课三个月考试依然一百,在校长的介绍下,我几乎全校闻名。虽然我是借读生,但所有比赛我都代表班级参赛。老师都很喜欢我,同学也很欢迎我这位来自外地终要离去的寄读生,没有排挤,我过得滋润而惬意。

我记住的名字很多,班长刘芳,副班长王雪,学习委员吕媛媛。这是三个长得恬美至极的女孩,舞跳得美轮美奂,像明星。徐静,曾与我形影不离。那时学校下午两点半才开校门;不用担心,那时治安极好,不会像某年某校外有弑童人。她就带我去校旁的她家里玩一会儿,或者就靠在校门上边等边吃摊边的豆腐脑、蛙鱼。北方人爱吃辣,南方的我却辣出了眼泪。可是为了看朋友得意的笑,我愿意吃辣,辣到落泪。可是然后有一天,她的一个黄色的用红色水彩笔做了记号的发夹丢了,而那天只有我中午去过她家,我们反目成仇。

王夏青,她放学后与我同路。她回家要乘汽车,停车接送点就在我爸爸的宿舍旁边。爸爸宿舍在铁轨西边的一座四层高的楼房里,那时没见过现在这样几十层高的楼,四层,已经太高太高了。巧的是,陈梅老师的单身宿舍恰好在铁道东边。我和王夏青就一块儿蹭到老师那儿去。老师也许当时在谈恋爱,我们一直想撞见一回,看到底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男人竟配得起我们美丽温柔好脾气的陈老师,那年她师范学校毕业工作第一年。可惜一直没撞到过。后来听说,我转学回家后,她的工作也调动了,到了徐州市去了吧。她床头柜上总有很多小零食给我们吃。我们把吃掉糖块后的糖纸一张张整齐地折成方块压在书里。我们还会趁机给老师打打小报告,谁谁谁,昨天欺负人了。可是陈老师那么喜欢我,第二天却未必真去批评那个人。但我们还是不厌其烦,隔天继续汇报。

权慧,一个温顺爱笑的女孩。商亮,一个粗嗓门的男生,那时有个剧叫《爱你没商量》。大伙儿起哄说,商亮,你完蛋了,爱所有的人,就是没你商亮的份儿啊!

张冀,这个名字很难记,我是凭借冀中平原记住的,我想一定得记住他,因为他那么帅,高高瘦瘦,也有点冷,所以长大后我喜欢新版《上海滩》里冷冷的黄晓明,喜欢《深情密码》里冷冷的周渝民。

还有柳鹏,那时天天要拖地。在家乡小学,成绩好,老师从不要我打扫卫生;可是徐州,一视同仁。但我觉得分外新鲜和快乐。那所职工子弟学校很大,之所以不叫“小学”叫“学校”,是因为这所学校小学部连着初中部。柳鹏又高又胖,我跟他分在一组值日。他常一手拎着自己的拖把,再一手帮我拎着拖把,我就像一个勤务兵,在他身后,背着手美滋滋地安步当车。看着初中部发育早的男生对我们指指点点,觉得真过瘾。北方冷,教室有暖气管,有一回我的手套放上面居然烤焦了,我急哭了。柳鹏说哭什么,让你妈缝一下,我就破涕为笑了。他当时还不怎么帅,所以我敢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

王静,她长得娇小,声音脆生生的,深得杜老师喜欢,一个数学天才。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鲜有老师喜欢我却达不到“最”的程度的。显然这个“最”被王静占据了。我拼命恶补数学;其实我数学本来就已经很好了,只不过,在王静面前,我只算“其次”。她很长一段时间成了我的假想敌。

刘振,他极像当时一个武侠剧里的男主角。但个子矮,我们座位按身高排,他还坐我前面。而且,他是我进班后转来的本班第二个借读生。我唯一在他面前可以摆摆老资格。我特别高兴他来抄我的数学作业,而不是去抄王静的。现在想来,也许可以理解为同是天涯借读生,惺惺相惜,而不像我一直以为的,全是缘自我的优越感。王进,蛮帅气的,块头大,不怎么修边幅。还有一个郭慧,很爱说话,嗓门儿很大,风风火火,爱笑,笑声很响,感染力极强,扎两个辫子;李宁,长得文静甜美,笑起来眉毛弯弯的,再好笑的事笑得也没有声音,我一次都没看到她大声说话或跟人闹过矛盾。

仇婷。她本来跟我特别要好,可是因为刘芳生病,陈老师却让我做了代理班长,我记不得我什么地方大概做了伤害她的事,我们绝交了。那时每节课课间,学校广播台要播报各班小记者的稿件。播报形式都是:某某班某某某来搞。我和仇婷就像较劲儿似的,往往上一篇是我的稿件,下一篇她的又蜂拥而至。在开运动会期间,尤为激烈。我们3班也因为我和仇婷的叫板,屡屡获得优秀报道班级的称号。

陈老师教我语文,特别喜欢听她美美的声音读我的作文,我拼命想写好每一篇习作,好让她把每一个字都读过去。她在我的评语上写了一个“学无止境”的成语,我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美的词。她还对我说:“你长大后可以写写书,写写故事,当个专门的作家。”我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昂扬地斗志撑得圆鼓鼓的,希望能离陈老师的期待越来越近。日复一日,这蓝图,像一粒种子,住进我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大,长成参天大树。它像从背后长出一只手,推着我朝前走。梦想的热烈,使它越发像个滚烫的火球,烫得发痛。虽然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没能成为老师所期盼的那样优秀的作家,但我一直在努力着。

她给了我梦的雏形。从她说的那天起,到如今,这个梦我追了整整近30年,还会一直追下去。太逼近内心的愿望,总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我在追寻它,还是它在逼迫我。心有多高,梦就有多远;无论多远,我都不会忘记梦起的地方。因为梦的缠绕,连同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地方,都成了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记忆。

毕业考试要回原籍,六年级,我回通州了,那时候刚刚撤县建市,以前还只叫南通县金沙,叶倩文来唱了一首风靡一时的《潇洒走一回》;历史的潮流总在循环往复,就如前些年通州又撤市建区一样,领导总是独具慧眼。回通州,那个六年级,我和徐州的同学通了一年信。可后来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同样地毕业了,升初中,没有了可以通联的地址。这是我到那时为止还算苍白的人生中第一场找不回的痛。记得离开时我信誓旦旦,说日后功成名就一定回去找他们。后来经历无数的摸打滚爬后才知道,“成就”是一个太难企及的目标,犹如晶莹的星辰,只会让追逐它的人摔得遍体鳞伤。此时能否说,我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只能彼此错过。

初中,杨港中学,九四届,3班。先是顾涧冰老师带班,因为他,我认识了从前不认识的“涧”字。后来是张宏潮老师,年少轻狂的我,居然给他取外号“涨洪潮者,发大水也”。我是班长,班主任教我们初一的副课,兼任初三的语文课。鲜有时间来管教我们。我是他最得力的耳目。事无巨细,大揽全权。我说一句话,说谁不好,班会课上,老师必批他。我第一次领略了一言九鼎的威力。要命的是,我竟暗暗欣赏班上“四大金刚”中的一员,听称号就能猜出那架势。看他跟老师据理力争抬杠的样子,我居然觉得特解气。也许旁人眼中的优秀生、文弱女,骨子里却是叛逆的。他们把女老师气哭,敢和男老师顶撞推搡。到初三时,还有一个男生,在老师讲课时把一个装雨具的丝布包套在头上学猫叫。老师循声望去,他早摘了布包正襟危坐。老师问我们是谁,没人回答。我班长当到第三年,早放弃了打小报告的嗜好。老师再讲课,他故伎重演,再套布包再学猫叫,哄堂大笑。老师哭了,走了。今天当了老师的我,刚毕业时被气哭的经历,让我懊恼当初心里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班主任来训斥半天,我是班长,代表全班去办公室道歉。我的同学们终于对我不再同仇敌忾,知道我不再是潜伏于他们中间的卧底。总之,这样一个我,欣赏让老师头疼的主儿,可即便我暗示,对方也固执地以为我是老师放下的眼线和诱饵,除了纠他违纪的小辫子,还想让他背早恋的黑锅,他宁可大庭广众之下放下姿态响响亮亮地喊我一声“姐姐”,也一定对我装疯卖傻,不愿为这等不值的儿女情长坏他混迹江湖的英名。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推测,也许是我魅力太小,真实原因,谁知道呢?呵呵,写到这儿,莫名想起九把刀笔下搞怪的柯景腾。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还有一个从小学六年级一直延至初中的同班同学,我也小有感觉,但他,桃色绯闻遍地开花,今天这个喜欢他,明天他喜欢那个,如此往复,乐此不疲。我终于只能缄默。惊鸿一瞥自难忘,只是当时道寻常。

那时班里还有全镇闻名的班花,是我的小学同学,一直延至初中做同学,历史颇为悠久了。长得妖娆秀美不说,在小学时还“伙同”同伴为学校夺得过女篮三连冠的奖杯。我们小学校长是逢会必讲,颇为自豪。他好像是教体育的出身。我工作后,据说他退休,其儿媳妇当了新校长。中国历来有世袭之风,官场的世袭,商场的世袭,贫穷的农民有时也世袭,但是,校长,没有世袭的吧?可见一介女流,巾帼未让须眉,确有能力啊!呵呵,好像有点不搭调了,时空错乱,不知所云。

那是一段闻着栀子花香、无忧无虑、蹲于教学楼前台阶上、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流金岁月啊!

可是后来,1997年,体育中考,送考途中,一场车祸,父亲成了挂在墙上的一帧照片。在医院住了99天的我再回校园,昔日同窗没有人等我,都已毕业,所以我连一张可以回忆的毕业照都没有,我连进那一年考场的资格都没有。校园依旧,故人何在?大师们说,苦难可以让生命更加深刻,是一笔历练的财富,俗话还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一场地震能让整个名族当然包括你的生命,变得深刻,一次车祸能换来你晚年的幸福,一次亲人间的生离死别阴阳两隔能让你的生命更有份量,你,愿意经历地震、车祸、失去亲人的痛吗?不,我告诉你,说那些话的,要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凭空臆想,要么是被迫经历了伤痛之后向命运妥协的自我安慰式的自欺欺人,那全是鬼话连篇!年少时经历过的每一点痛,都会在慢慢年老之后,一一回头找你算账,那些不眠之夜是最好的佐证。

1998年复读,参加中考。我沉浸在自哀自怜之中无法自拔,不知道我搭的是哪个班,大约是2班,也许。记得的同学名字只有班长刘小芳,因为这个名字和刘芳很像。班主任张慎新,因为比较帅,所以也记住了。现在想来,其实我原本可以对自己和那个班多一些宽容。我懂得这一点时,岁月的雕刻师已经更改了我年少的容颜,回不去了。此时,能不能说,在错的时间,遇见了或错或对的人,终究只能全部错过。

然后是98级的南通师范校园管理班,因为我是那一年师范校的第二名,班里同学刚开始几乎是蜂拥着我。那个班帅哥很多,学的是校园管理,是全校唯一男生最多的班级。可我对帅气的男生,仅停留于可以养眼的阶层,虽心向往之,然,绝不接近。所有男生在毕业留言上给我的句子都很短,停留于“冷傲清孤,才华横溢”的层面。我恃才傲物,沉溺于虚拟的文字境界里,吝啬得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但是大家不知道,我每天都对着镜子偷偷地练习微笑,嘴弯到哪个弧度才算恰到好处,我希望可以用微笑来增加亲和力,和大家走得近一点。我笑得很努力,可大家还是说我冷。于是我又我行我素了。不亲不疏,不远不近,不浓不淡,这是我和所有人的关系;就像此刻的你我,没有远到遗忘,亦没有近到防御。

除了读书,我还自考。别人风花雪月,我就苦行僧着。晚上背书背得晚,只好上课补觉。特别是上物理、化学课,我就利用以铁书立排得整整齐齐的课本作掩护,埋头打瞌睡。化学老师含蓄,不忍心说我,物理老师严谨,却也幽默,说:“某人又去见周公了。这周公还真鸠占鹊巢,我的课堂我的地盘,敢诱拐我的学生去私下约会。”前半句,确实真实地回荡于那时课堂过,后半句,是我私自焊接上去的,如有雷同,纯属杜撰。

教代数的是个小个儿老太太,看着她,才更彻底地明白“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她爱上着课突然风风火火跑到门边,对着门上玻璃梳理头发,俨然那是一面天然的衣镜。我们疑心她可能早上起床忘了梳头,此时才猛然想起。她总是穿着一条过了约有十年时的踏脚裤,相信大街上只有她如此怀旧装束,回头率一定很高,但愿没因此加重过交警叔叔的工作量才好。因为这个,工作后的我,每次出门都要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张扬,要低调,降低回头率啊!她喜欢上课下课都站在我的座位旁,顺手把我铁书立里的书都挨次序摆弄一番,趁机秀一秀她纤纤玉指。我理解为,我个子也不大高(那时前后共六排课桌,我坐第三桌吧,或者第二桌,记不清了,但直觉地想把自己排得往后点,好显示自己高一点),在我面前,小小个儿的她没有压力感。可过了段时间,她又不站在我座位旁了。我理解为我虽不高,但年轻加上天生丽质,还是给了她脆弱的心灵一记摧残,她在某日突然梦醒时就避而远之了。呵呵,读文的你,要喷饭了吧?我告诉你,言语上极度自负的人,往往是需要狂妄的幌子作伪装,来装腔作势掩饰自己的心虚和不自信。她普通话不标准,会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把log喊成罗给,我们亲热地在背后喊她“罗给老太”。我专门写过《log外传》,全班传诵,群情沸腾!自此封我为“文豪”,我只敢自嘲为“蚊毫”。而“罗给老太”也由此声名远播,我班有跟外班恋爱或接触的,都会把此事炫耀一番。那是我唯一能与大家近距离的时候。

那时,遇到过一位金勤老师,南通师范招收过两届的校园管理班,我是第二届的总务管理班,金老师是第一届教务管理班的班主任。忘记当时具体谈话情境了,只记得金老师说:“有过很多学生,像你一样充塞理想,有远大的抱负,可工作后就没有声音和消息了。”我惊问金老师为何对我说这番话,她优雅地笑了笑说:“你慢慢想想,会明白的。”那时的我似懂非懂。

这个时候,我终于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然而命运的际缘,它来时不敲门,走时无告别,终究对的时间对的人,都一一错过。

工作后这些年,每当夜阑人静,我审视碌碌无为的自己,总会想,金老师跟她以后的学生提起我,一定会说:“瞧,这也是一个学生时豪言壮语毕业后销声匿迹的人。母校一直静候她的佳音,她却杳无音信了。”我怕成为金老师说的那种人,却一直消极地成为着。这也许是我跟金老师唯一的一次谈话,可有时有些人不在于一生中与你有过多少次交集,仅有一次也足以影响一生。

匆匆毕业,没有好好留同学的联系方式,留了的几个,起初也因为慵懒没有联系,再联系时或者已经结婚不在父母家里了,或者已经停机了。对了,那时班主任郑保明。

记得那时班里有一对金童玉女,都来自海门,一个精通美术,一个酷爱书法,班主任刚好是美术教师,书法颇有心得,这两个人经常帮他出海报,通宵达旦。也许,佳人在旁,写字的竟是故意放慢速度的吧;也许,良人做伴,画画的人也是故意精雕细琢吧。最感人的是,他们会为了相伴走一程,故意在休息日返家时,相约从学校步行到海门,次日回校再步行返校,就为在一起多一点时光。

可是据说,毕业后,劳燕分飞了。所以当事人都放下的时候,反而是旁观者唏嘘不已。那时正值“锋芝恋”风行,岂料竟以一场离异告终。那时旁观的我们纯情而简单,泪点低到一看新闻标题就会落泪,我们不明白,相爱怎会不能相守。如果,时光可以穿梭到今天,也许我们就不会那般比当事人更动情了,毕竟如今的我们,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区区感情早已百毒不侵了。我们已经领教了唱着“趁着年轻好好地爱吧”“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的情歌、遍撒狗粮让单身汪们心碎的同时又不由为之祝福的“凯幂恋”终以分手收场,也承受了因《太阳的后裔》而结缘、甜蜜霸屏的“双宋恋”以开撕背离作罢,一场场几乎从个人之恋上升为全民之恋的感情,都在琐屑的现实面前流离失所。此刻再让我来回望那两位同学的无疾而终,我会在心里默念:感谢命运吧,在变成一地鸡毛之前及时让你们抽身背离,否则那么纯而又纯的感情该经受怎样世俗的袭击;如此的分离,也许倒是给了此生此世一辈子求而不得的美丽念想。

当庞大的校园里,那些温暖的小暧昧,在每个角落里忽隐忽现,我们也终于都各自有了当初不曾遥想的以后,只是有点遗憾,金童和玉女,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

我离开南通师范近二十年了,离开徐州的一所小学近三十年了。每一次离开,都不轻易把脚跨出校门,因为我怕,出去容易回来难。在离开的瞬间,我都会告诉自己,如果我能不辱母校恩师的期待与信任,我将带着完成好的心愿回来,否则,我将放逐自己终生在校门之外,永不回来。离别通师近二十载,我没有勇气回去;而我更遥远的徐州,我从来不敢想再回去。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重回求学的校园,我一定改掉我的自恃清高,一定好好珍惜每一位可能走出校门再无机会重逢的同学和老师。

记忆,像结了茧的伤疤,血止住了,伤口如愿愈合了,可是疤痕,一直都在,永远……

当我们拥有一样至爱的东西,说,我可以永远占有它了;当我们相爱,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到永远。可是我们其实是并不知道永远是什么永远有多远的。而当我们失去一个亲人天人永隔,当我们结束一段感情永远陌路,我们才终于似乎长大了,终于明白永远是什么,永远有多远。那是任你怎样伸出手去,却终其一生,无论如何够长脖子,却再也无法企及。只能停留于记忆之中,但残忍地永远无力忘却。相关的一个字眼,一句歌词,一张票根,一个密码,一个头像,一束花,一杯茶,一朵云,一阵风,任何你愿意引起联想的凭借物,小到一声叹息,都足以让你心痛不已、泪如雨下。

这,原来就是永远!

网上的相册里留了很多照片,是希望如果有幸被以上团队中的一人看到,但愿依稀可以牵起你对我当年模样的记忆;我还很努力地去写小说,建立我的“个人作品集”,目前为止十四部小说,都或多或少地在虚构的情节中渗透我的个人经历,希望某一天你读到,觉得是似曾相识燕归来。想说:杨柳依依,我在翘首企盼;洗尽铅华,只有红豆如故。还想说:我过得还行,不像表面的金玉其外,不像被担忧的败絮其间。只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一不小心回到昔日校园有你的课堂上。那么,你呢?

如果,你,或是你身边的人,恰好是其中一员,请记得:我,一直在这里。岁月如河流,而我溺水蛰居,流的是水,留的是我。也许今生还能以茶代酒把盏言欢,也许终此一生也无法再遇,见与不见,我都在这里;见与不见,都已是美的念想。

都说怀旧是,上了年纪的人的,专利。而,奔四的女人,果然,处在感伤的门槛上,唠叨地细诉这近四十年一路走来的光景里,所有的握紧与流失,所有的努力与散落。我,一直都在……

时间是条河流,我愿沉溺在寂静的河底,无关风月。怎料无奈地发现,匆匆流逝的是我,稳稳留驻的,是水。岁月如河流,我溺水蛰居,奔流的是水,逗留的是我。受约束的是生命,不受约束的,是感觉;受约束的是感觉,不受约束的,是生命。

如果你是,记得我在。一直,一直,一直……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张海燕:笔名何依,网名恋恋荷香,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语文教师,爱在文字里看人生,在人生里写文字。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微雨恋斜阳》和《流年染指叹息》,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个人散文集《风的距离》和《听风细语》,在多家网站连载小说14部,在喜马拉雅有声频道录制自己首部穿越小说《黄雀锁情记》。愿在文字的清流里,与你细诉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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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简介] 张海燕,又名燕鸣之,别号笨鸟.三味子.无果.骚人.爱诗人等.女,1969年7月生.浙江余姚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会员,西湖诗社.姚江诗词楹联社社员, ...

  • 张海燕:“实体与程序双重视角下的民事推定制度”的学术报告。

    报告分五个方面展开. 第一个方面,张海燕教授援引<侵权责任法>第58条患者有损害,符合相关情形的,作医疗机构有过错的推定这一条款,向大家介绍了立法中的推定规定及过错客观判断标准的类型化理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