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纪红 | 感受理发

感受理发

文|肖纪红

小时候,我不爱理发。总是被父亲或母亲押到理发现场,盯着你理完发才罢休。

那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就有理发师傅挑着担子,趁农忙间隙来到我们生产队里,错过了就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这些小孩子,爱疯。一刻也闲不住,特别是夏天,一疯就满头大汗,那脑门、颈脖上就能看见长满的绯子。头发稍长一点,家人就开始催你:“都长绯子了,该理发了。"……

那时候物质匮乏,洗头用白碱(白碱还蒸馍用),后来用洗衣粉。大人总是说勤理发的小孩聪明。理发,人不但凉快,更重要也是为了省钱。

我有过理发的残痛经历,小孩子最怕的是理发和打针。在我还是刚刚记得事的年纪,在不情愿的哭声里,很不配合理发师傅,那是老掉牙的手捏推子,在我的细脖子大头上乱啃乱咬,让我头皮生疼感觉很难受。也许是我的哭让师傅心烦意乱,他想尽快结束理发。也许是工具太过于老化,在推子起落间,总有头发被推子连根拔起,疼得我呲牙咧嘴眼冒金星,疼得只歪头,师傅总是搬正我的头,不停地说着叫我别动!许多次在满头大汗的鼻涕眼泪声中草草完事,把师傅也把作得一身汗。末了师傅用布或发黑的海绵胡乱一抹,好了。头发茬沾在绯子上,脖子和额头还有衣领上,都是头发的残渣断屑,让我又扎又痒,好几天都难受得要命。大人们都忙于农田,只逼着你理发,谁还有时间替你清理那发屑。理完发还遭到上了年纪、那些大爷们的取笑,冷不丁会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捉住我的头,拍了拍地说:"小光头,剃得像个球,你从哪个监里出来的?"

就有一次众人对我开玩笑,说我理的发像个妖怪,我看着这个对我敝嘴,那个对我摇头,嘴里啧啧啧地取笑我,那时的我哪懂这是叫爷奶开的玩笑话?当时我像受到了极大的欺负和污辱。我就哭着去找理发师傅,说他遭踏了我的头,叫他赔我的头,那一刻在场的人哄笑不止,我却声泪俱下不依不饶……

我们当时的乡下,理发简单,光头或平头。理发的地方是老三煎房子旁的大树下,理发师傅在不慌不忙里进行着。

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总疑心理发师傅学艺不精,是个生手,我们小孩的头是他们做练习用的。

年岁稍大,爱美的年纪,留起了像贼一样的长发,对四大天王的发型有了兴趣,学起了明星的四六分。那时我已经外出打工,父母鞭长莫及也不能再多加管束我了。

待父母渐老,我也有了孩子,在上要养老,下要哺小的年纪,为生计辗转奔忙,感觉生活有了无形的压力,每天在南方的城市里忙忙活活,连理发也成了奢侈。

这时候才体会到理发的妙处。不单是理发给我带来清新的世界,让我焕然一新。还能在理发时给我无比美好的享受。

似乎又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不同的是,那时是在哭声中完成理发。如今我坐在转椅上,放松心态,尽情让别人操纵,悠悠哉,如进梦乡,一块浴巾式的围裙把我半个人围起来,先是干洗,芳香扑鼻的洗发水,在头发间随着纤纤十指做抓、按、揉、搓,力度到位感觉舒服,不时,冉冉从头上落下一团泡沫,像儿时吹的七彩肥皂泡。上面的头发远望去,如原野上开满了鲜艳夺目的白色小花,被温柔的两手轻拢,慢捻,抹复挑,轻抓慢揉不疾不徐,像做艺术品,又似在为我提神做拔苗之状。轻轻按摩我头上的穴位,让我灵魂出壳。那练就的双手先捏后拍,从我的双肩至颈椎,很有节奏的啪啪之声,声声入耳。

随后,晃晃悠悠我被引入到洗发的一处,由适宜的清水,冲去泡沫,被人轻扶着复坐原位,吹风机响起,风声呼啸如春风吹拂,头发渐干。

理发正式开始,电推子如推土机又像割麦机大面积横扫,紧接着理发剪子明晃闪闪闪亮登场,如步兵上阵,与头发短兵相接英勇拼杀,斜眼瞄去,一把呈亮燕尾细剪,先自在空中脆响几声,金属之声犹如天边百灵婉转清唱,悦耳动听。不时长剪在梳子上轻磕,充满了韵味。那感觉像演奏家在奏莫扎特或贝多芬的音乐。剪刀嚓嚓如贴水而飞的燕子,一会前行,一会起伏。一只温柔轻巧的玉手,如戏子的手势,似摸似挨着头皮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就有了酥酥细麻带电的感觉,勾起了我许多温馨与美好……

理发店里放着粤剧,说、唱、念、白,抑扬顿挫,有人在用手拍腿打节拍,理发店里有等候理发的人,他们慵懒地静坐等候。有一搭没一搭,慢条斯理地说着粤语夹带着普通话,近处绿树上的鸣蝉在夏日里喧噪,远处传来建高楼大厦打地桩的声音……

屋外是刺眼的阳光,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就这样,仿佛一个小时,一个世纪。在理发中我闭着眼,停止了一切思维,什么也不去想,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待我被师傅叫醒,理发完毕。

走出屋外,一身轻松,阳光正好,感觉里是一片亮堂旷阔的天地。有鸟的啼鸣,花的芳香,绿荫中有蝉声传来……

理发的感觉呵,很美的享受,让我顿时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肖纪红,网名文心雕龙,河南邓州罗庄肖营村人。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偶有所感,写点心得,以文字慰藉心灵。作品散见《花洲文学》《刁河文苑》《岁月同期声》微平台。百度,今日头条,一点资讯,及互联网上可见其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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