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骏·闯进陌生的戏剧界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禄口机场突发的疫情,网上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对原东部机场集团党委书记冯军的炮轰,冯军的名字也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随之而来的是对“外行领导内行”这一著名论断的质疑和批评。
“外行领导内行”是伟大领袖在反右期间说的一句金玉良言,不断为后来的各级领导所引用。姑且先不妄议此话的原意,我以为外行或是内行能否胜任或大或小的领导岗位,首先的前提是有无私心、贪心、野心。利欲熏心,心术不正,最专业的内行也不可能成为好领导,德不配位,在这种人所领导的部门、单位出现问题甚至酿成大祸,是早晚的事情。而一心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外行领导,必将在学习、摸索中不断取得经验,做出良好的业绩。
50年代初,当时上海各区的剧团干部配备都较薄弱,剧团管理混乱的现象比较突出,因此各区区委就把较优秀的区新华书店经理或副经理,纷纷调到剧团当支部书记或指导员。这些兢兢业业的老同志,尽管全是外行,却使不少剧团打了翻身仗。后来市店领导发现,釜底抽薪,影响了书店工作,遂向市委宣传部写了报告,要求把调去的人调回来。这个问题直到1962年底由中宣部发文才解决,但已经调走的人却回不去了。
1953年8月,美军被迫在朝鲜与志愿军签订停战协定。就在这月,我随志愿军总部于1953年8月回到祖国的。回国前,战地文化服务队中有19人打报告正式参军,我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参军还是选择了回国。回到上海后,我仍在上海新华书店分店工作。
1961年3月,我也从上海市杨浦区新华书店,被调到杨浦区爱华沪剧团任支部书记,同时还兼任1个扬剧团、1个淮剧团、1个评弹团和7个剧场的支部书记。但兼任的书记都不管行政工作,只管党的工作,而对爱华沪剧团是什么都要管的。调到爱华沪剧团后,我的编制就在杨浦区文化局,工资也是文化局发的,只是没问是机关编制还是事业编制,当时人们对编制是不在意的,后来调到绍兴的机关,那就是机关编制了。幸亏调到剧团,如果仍在新华书店,后来书店改为企业,退休工资就不一样了。
爱华沪剧团是从川沙县合并到杨浦区的,原来川沙文化科有个指导员派驻在那里,我到爱华时那个指导员已走了。爱华沪剧团是个以年青演员为主的剧团。但团长是个老年演员,唱戏嗓子已经不行了,因为有名所以还是有观众基础。我去爱华沪剧团时,区文化局配备了3个人,1个是烟厂的车间主任,1个是文化局的人事干部,我当书记,但不久那个车间主任就调到沪东电影院去了。支部实际只有两个人,剧团没有党员。入驻剧团后面临的是一片混乱,演出不正常,没有新的戏,经济上也出现危机,新老演员矛盾突出。
为解决这些问题,我大胆采取了大鸣大放大字报的方式,要他们对指导员和县文化科提意见,矛头不针对演职人员。经过“三大”后把情况摸清楚了,根源是原来的指导员私心太重,多吃多占,工作能力太差,不会处理剧团内的矛盾。因此我就规定我们领导要以身作则,剧团内分东西,我们不能要。当时是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市委对剧团有照顾,平均每月每人有1斤肉,我把肉分成三等,演员每人每月1斤半,乐队每人每月1斤,其他人员每人每月半斤,由食堂烧好在剧团吃。我是最低一档,每月半斤,这种做法给剧团的人起了表率作用。然后处理新老演员的矛盾,演出以年青演员为主,年青演员拥有大批青年人粉丝,但也给老演员一定的演出时间。同时抓创作、编剧、导演,发动演员都来写剧本。演员写剧本积极性很高,演出的剧本都是演员写的,编导人员却一个剧本都没写出来。人员关系理顺了,就开始发展党员,演出正常,剧团积累也多了,出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
在剧团任职期间,我小妹谢文珠在学校放暑假时到上海探亲游览。在剧团时晚上无法为她安排住宿的地方,就让她睡在舞台上,没有睡衣,我拿出了仅有的5元钱,给她买了条裙子。而这时我却在考虑我的退路了,我对剧团的工作毫无兴趣,而新华书店又回不去,回绍兴老家则成了最好的选择。由于婚后夫妻长期分居,妻子不可能调进上海,唯一的选择只有我回家。
经过杨浦区委组织部的努力,我回到了家乡。调动过程中还有一段小插曲:杨浦区委组织部打电话给绍兴市委,说我们有一个干部要调回老家绍兴,请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绍兴方面的负责人似乎感到为难,想了一会说:“我们百货大楼正好需要人,就让他去那里吧。”上海组织部的负责人听了十分生气,回答说我们调去的是一个正正当当的党政干部,难道叫他到百货大楼去售货吗?绍兴负责人自知理亏,赶忙纠正:“那就到市委宣传部吧!不过部长、副部长都没位置了,但他的级别比他们还高,只好委屈一下了。”就这样,我进了绍兴市委宣传部。
爱华沪剧团经过整顿后朝气蓬勃,我离开剧团后,演员又创作了一本《自有后来人》改编的剧本,后来名称改叫《红灯记》。《红灯记》演出后场场爆满,文革期间引起了江青的注意,特派中国京剧院的人来上海专门观摩,并将沪剧《红灯记》移植改编为京剧《红灯记》,成为家喻户晓的八大样板戏之一。爱华沪剧团也因为这本戏大大风光了一把,随后与上海人民沪剧团合并,改名为上海沪剧团。
我离开爱华沪剧团3年后,在一次出差去上海时,顺便看望了剧团。剧团人员看到我去,表示热烈的欢迎,甚至激动地把我抱起来,几个人把我扔上扔下,我也感动得流下了泪水。文革初期,剧团连发来两份电报和打来一个长途电话,要我回上海,说要与我“算账”。绍兴的同事劝我不要去,但我还是大胆地去了。到了剧团我问有什么事,得到的回答说怕你在绍兴挨斗吃亏,我们要保护你!我们剧团内尽管分有两派,但你什么都不要管,饭票给你,晚上看看戏,就躲在剧团里吧!他们还特别嘱咐我不要到新华书店去,但我还是去了,到了书店,他们对我也和剧团一样,给我饭票,住在店里,不要管他们两派的事。
看来因为多少为大家做了点好事实事,我在上海的人缘还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