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追忆外祖母

追忆外祖母

“记得少年骑竹马，看来又是白头翁。”时光的淘洗中，生命的年轮已是日过中天，人知天命了。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人和事渐渐地模糊起来，而有一幅画面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明晰如昨。

沙河边，孩提时的我不时回头，挥着小手与外祖母告别，慈祥的外祖母一再嘱咐听话，一边擦着眼泪目送我，还有父母亲手中抱着的妹妹、弟弟走上沙河上的木桥；过了沙河后，回头张望，外祖母还站立在早春的寒风中，只是已隔了很远的距离，看不清外祖母了……

今夜，窗外的月色如霜，平静如水，空旷而辽远。又是一个九月之秋，记忆开始随着落叶的飘零、追忆着外祖母。

沙河，后来知道是新墙河的上游，流经现在的岳阳县公田镇境内时，是一段淤积了沙石的河床，而称沙河。外祖母家在沙河边约5里路远的彭家村上，在公田下车后差不多还有8里路走。孩童时候，从公田走来看到沙河，就感觉到了外祖母家；离开沙河，又是一年告别外祖母了。

外祖母姓郭，岳阳县杨林乡人。嫁公田彭家村彭晴初外祖父，生育了四女一子，子女中，母亲为长。外祖母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又是一个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人。

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孩提时候家乡与外祖母家同属岳阳县，是不同的公社，相距有160里左右。一年中，只有农历新年时去外祖母家。那个时候年龄尚小，没有时间概念，记忆中天未亮就要起来，走25余里路到岳阳城关东茅岭客运站乘车，沿途经过龙湾、筻口、甘田、最后到公田是午饭时间了。遥远的年代，那一个个寒冬腊月里，颠簸不停，才能到外祖母家。母亲是读过书的，当是写信告诉了姨妈，而外祖母知道孙儿女哪一天要到了。当我从公田下车，走过沙河后，自己就一路小跑，先父母之前走进了外祖母家。这时的外祖母已在灶房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看到我后，牵着我，来到屋外，迎着走来的妹妹、弟弟还有父母亲。记得在父母亲走近外祖母的片刻，外祖母一边微笑招呼，一边摸着我的头，问晓得腌了多少腊肉不？我告诉外祖母，晓得，腌了一大缸。

彼时，年龄尚小，对家庭经济条件也并无多少概念，还是知道外祖母家条件好多了，因为外祖母家的房屋是有天井的，高高的门槛要费劲才能跨过。但外祖母从来没有低看过我们兄妹与父亲。新年后，有时父亲先回家，母亲带我们三兄妹还住上一阵时间。待母亲带我们兄妹三个回家时，那时少有糕点，身上衣服的口袋里，还有母亲肩背的袋子中，装的是外祖母准备路上吃的煮熟了的鸡蛋。外祖母送到沙河边，路上一再叮嘱，一边用小手巾抹着泪水，告诉过年的时候再来。直到兄妹三个与母亲走上木桥，走过沙河，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

记得有一年在外祖母家，当是白天玩疯了，吃过晚饭后就累得要睡，因睡房内放置有一具寿材，也就是棺材，自己心中害怕又不敢直说，磨磨蹭蹭的。这时外祖母看出了我的小心思，牵着我，送到睡房睡觉。外祖母坐在床边，开始陪着我说话，问家中祖父祖母好不？叔叔姑姑好不？一觉醒来，昏暗的煤油灯下，外祖母还坐在床边。

外祖母身个不高，衣着整洁，待人一团和气，不争不斗，亦慈亦让。母亲传承了外祖母的良好品格，从来没有看到与邻里间有过吵闹，生活上干干净净。母亲为儿媳时，没有看到过与祖父母有过争执；母亲为婆婆时，没有说过儿媳的短长。

春去秋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外祖母随同在岳阳交运公司工作的舅舅先在城陵、后在岳阳市内观音阁与马壕居住。在外祖母的期盼中，孙儿女们读书，一天天长大成人。工作了，那时还只周日休息一天，每次去看望外祖母时，外祖母话语不多，就是嘱咐好好工作。逢年过节，单位为职工发放过节物品，自己领到后，都是即时捎上，去看望外祖母，然后再去商场买食品回家给父母亲。回家时，父亲不时提醒要多去看望外祖母与舅舅，告诉给钱外祖母，让外祖母自己去商店买可口的食品，我知道父亲也是感谢外祖母多年的顾念之心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自己成家了，周末的时候，常与爱人抱着我家大王去看望外祖母。外祖母看到曾孙女很是喜爱，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己与爱人请外祖母来住，外祖母总是笑着说约好你娘同来。母亲抱着孙女请外祖母来吃饭，没有住过。我知道外祖母是怕麻烦孙儿，也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饭后都是送外祖母回舅舅家。因我的疏忽外祖母没有住过一晚，今夜写到，内心无不伤痛。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祖国的经济建设有了强劲的发展，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外祖母看到了欣欣向荣的祖国，也看到了众多的孙儿女们工作、生活，很是高兴。母亲让弟弟接外祖父母在花板桥弟弟家住了一年多时间。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外祖母老了，身体仍然健康。周休的时候，常与爱人带着我家大王去舅舅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外祖母看到曾孙女总是摸着她的头，说又长高了，问又认得了多少字？

2004年9月，外祖母突然沉睡不起。接到母亲的电话后，匆匆来到外祖母床前，任凭呼唤再无回答。一周后外祖母无疾而逝，享年89岁；两年后，外祖父病逝。外祖父母均归葬公田彭家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尘世间，再无外祖母，再也不能相见。

每年的农历新年正月初二去彭家村，怀着虔诚的心去祭拜外祖母。焚香在墓前，缕缕青烟寄托着对外祖母的思念。

今天的沙河上已经没有了儿时的木桥。每当行驶的车辆驶过早春的沙河时，总是放下车窗回头张望。沙河边，风很轻，河岸的丛木也只有微微的摇晃，再无外祖母的身影。但是，外祖母的顾念之心不会消失，听闻天堂有座望乡台，我知道，外祖母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我，就如孩童时候抚摸着我的头、牵着我的手，依然会保佑着她的后代子女！

图片/网络

作 者 简 介

方亦飞，1984年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从事金融经济管理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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