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方用药规律研究分析

膏方是中医的经典剂型,是中医复方的大组合,每首膏方通常药物用到40味左右,诸药伍用,严谨合理,精炼科学。

本研究膏方共有378首,包含439味中药,用药频数在150次以上的中药有35味。

补气药:

白术、西洋参、山药、炙甘草、人参、黄芪、大枣、党参。

1

理气药:

陈皮、青皮、苍术。

2

活血药:

丹参、川芎、生蒲黄、怀牛膝、桃仁。

3

补阴药:

玉竹、枸杞子、麦冬。

4

补阳药:

续断、鹿角胶。

6

安神药:

灵芝、远志。

7

可见颜老膏方中以调气活血中药为主,体现其倡导的膏方应注重气血平衡。

在所有药物的关联规则分析中,研究结果提示仍以调畅气血药物组合为主。

出现频次在200次以上的

丹参-白术、丹参-当归、丹参-赤芍、白术-茯苓、白术-苍术、苍术-茯苓、丹参-白术-茯苓、丹参-白术-苍术、白术-苍术-茯苓等。

从中更能体现出颜老膏方的气血衡法思想,或从气治,或从血治,或气血同治,以调气血安脏腑为基本原则,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

整个膏方运用过程中也十分突出“动药”的运用。

如苍术-白术,赤芍-丹参、陈皮-丹参、苍术-白术-茯苓、丹参-苍术-白术等运用。

通过动药的疏其血气来增强膏方的进补吸收,正如颜老所讲“补品为静药,必须配以辛香走窜之动药,动静结合,才能补而不滞。”

“重视脾胃功能,动静结合”这也是颜老膏方的一大特色。378首膏方多从脾胃入手,灵活论治,体现颜老“脾统四脏学说”的思想,也体现出颜老膏方在气血衡法扶正的基础上讲究纠偏;在调整心脾肾功能的基础上,根据患者的病症和即时状态,兼顾祛除痰饮、郁热、食积、瘀血等,以固本清源,扶正祛邪,安和五脏。因此,颜老膏方不仅体现了气血衡法的进补思想,也更体现出助其生化,天人相应的思想。

疑难病例的治疗,首先要求精确的辨证。唯有正确的辨证,才有正确的治疗与应有的效果。我对难治病例,正治方法不效者,辄喜从“气”、“血”两方面入手,为常法以外的变法,屡起沉疴,引为辨证论治的心法。

“气”的治则

“气”为生命之主宰,“气复返则生,不返则死”,说明“气”在生理功能上的重要地位。“百病皆生于气”,说明“气”之与病密切攸关。如“气有余便是火”,“气滞血瘀”,“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等,故气虚、气实、气滞均可引致疾病,失治则成难病。据此,余治内科杂症往往独辟蹊径,取温运阳气、调气、降气、利气、升气诸法治疗难病而取效。

(一)温运阳气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阳气为生命所系,温阳可使危病复苏。此法用之得当,可改变正邪关系,往往立起沉疴,首选药物为附子、细辛,加入处方中通阳解凝,有画龙点睛之趣。

1.温阳通窍治慢性鼻炎

李某,患慢性鼻炎,屡治不效,遍服苍耳子散及多种成药,屹然不动,终日鼻塞流涕,后于原方加附子,一举而定,竟未复发。

2.温肺平喘治痰饮哮喘

陆某,咳喘日久,动则加剧,难以平卧,多量白痰,形瘦神疲,口唇紫绀,取小青龙汤加附子,症情迅速缓解。曾治哮喘之重危病者,细辛用量达9克以上,克敌制胜,可参考。

余用附子六法:

(1)调之以甘,与甘草同用;

(2)阴阳兼顾,与生脉散同用;

(3)阴以济阳,加生地、熟地、鳖甲等;

(4)镇潜抑阳,与龙骨、牡蛎或磁石同用;

(5)温阳泻火,与知母、黄柏、大黄同用;

(6)阳中配阴,与麦冬同用。

通过不同配伍,不但抑制附子燥性,扩大施用范围,还可取得理想的协同作用。

(二)升气

气为一身之大主,足则顺,疲则涩,旺则振,萎则短。余治功能低下类疾病多用此法,首选药物为升麻、葛根、柴胡、桔梗。

1.升气活血治血小板减少症

王某,患原发性血小板减少症,血小板徘徊于2~3万之间,激素治疗罔效,已拟脾脏切除。投以升气活血之剂,以升麻统率桃红四物汤投之,一方不变,一月后血小板接近正常而出院。

2.升气清热治声带闭合不全

江某,声带息肉术后咽部梗阻,音嘶不亮,咽痛口苦,病已四载,取血府逐瘀汤加升麻,仅四剂,症状全消。五官科复查,闭合不全明显好转。初未料速效如此。

3.升清降浊治前列腺炎

冯某,久病癃闭,尿痛不畅,经八正散与前列腺汤、滋肾通关丸等治之,无大进退,余投升麻、石苇合通关丸,其苦若失。

(三)调气平衡

气之升降出入,调畅气机,可治各种气郁证。调气中常用枳壳配桔梗,俾升降有常,运脾安中;柴胡配青皮,疏肝利胆,宽胸畅中;升麻配乌药、茯苓,提壶揭盖,引导水源;葛根配降香、菖蒲,升清化浊,能治胸痹、心绞痛。

1.调畅气机治冠心病

周某,胸闷心痛,每夜发作,痛彻项背,心悸气短,常年住院,中西常法,仅能苟安。后以葛根、菖蒲、降香等,升清降浊,病情缓解,再加参芪巩固,出院后即趋稳定。

2.宣肺疏肝治瑞尔氏黑变

徐某,色素沉着十载,集中于面颊、黏膜、齿龈等处。气瘀交搏,失于宣化,遂成沉疴。投桑叶、桑白皮、生紫苑、柴胡、桔梗、枳壳、泽兰等宣肺气、疏肝气,四十余剂,脸部色素大退,喜形于色,判若两人。

(四)利气

气逆可引致清浊不分,产生心胸与少腹痞胀,甚则作痛或呕秽泛恶等症,故利气实为治疗难病的一个重要法则。作者常以麝香治厥逆、神经性呕吐、呃逆、神经性耳聋等症,收效甚佳。又据“气行则水行”的理论,常以小茴香配泽泻利气行水,治一切水气病,亦多应手。张锡纯力主用三棱、莪术,他说“十倍香附不及三棱莪术”,强调理气,重视活血,“血活气通,其病易愈”。张氏喜用参芪补气,合三棱、莪术理气化瘀,补而不滞,元气愈旺,愈能鼓舞消癥瘕之力。

1.疏肝利气治神经性呕吐

刘女,呕吐频频,进食尤甚,经西医治之无效,且日渐加剧,日形消瘦,舌苔腻,脉沉。辨为肝郁气滞,胃失和降,投逍遥散加莪术,另吞玉枢丹0.75克,三剂即定。

2.利气降火治癔病

金女,每于紧张时即卧地不起,屡发屡剧,投丹栀逍遥散加麝香0.09克吞服,一剂定,三剂愈。

(五)降气

陈无择谓:“人之脉者,乃血之隧道也,非气使则不能行。”

气失升降,同肝气条达有关,临床可见气郁、气逆。气有余便是火,气火逆乱则脉络不安,而致血溢脉外,余每参用降香折其逆气。降香辛温,能祛瘀止血,降气定痛。《纲目》谓其能

“疗折伤金疮,止血定痛,消肿生肌。”

缪仲淳称:“宜降气,不宜降火”,降香独擅胜场。而对心、肺、胃之火,釜底抽薪,亦有殊效。

1.泻肝降火治鼻衄

叶某,男,38岁,鼻衄量多,胸膺不舒,头痛面红,口苦心烦,初用龙胆泻肝汤收效不显,后加降香一味,竟获痊愈。

2.降气平肝治肝厥

赵某,女,反复昏厥时作六载,发时不能自主,有濒死感,血压偏髙,两胁痞胀,从肝厥例投治屡有进退,卒以降香统帅诸药,降其有余之气,终未复发。

(六)益气

《直指方》云:

“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气有一息之不通,则血有一息之不行。”

气虚不仅可导致血证、瘀证,还可产生水气、痰浊等疾患。余尝以益气法调整正邪关系,多有收获,亦有变法制方而愈疑难病者,举例如下:

1.益气敛精治肾病综合症

李某,男,水气病,浮肿退后蛋白尿长期不消失,经激素、消炎治疗不应,后乃从气虚不摄,精气外泄立法,以黄芪60克炖糖米粥,日服二三次,未竟月而愈。

2.补气升清治产后小便不通

王某,产后恶露不净,小便不通已二日,少腹膨满急胀,呻吟不止。盖因产时气陷于下,胞系损伤,膀胱受压所致,用补中益气汤重用黄芪90克煎汤内服,并以玉枢丹搐鼻取嚏,开上通下,小便通畅,诸症随安。

二、“血”的治则

《普济方》云:

“人之一身不离乎气血,凡病经多日疗治不痊,须为之调血。”

《医学准绳》曰:

“夫人饮食起居一失其宜,皆能使血瘀滞不行,故百病由污血者多。”

都指出瘀血与疾病的重要关系。治法方面如《素问·至真要大论》云:

“谨守病机,……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而致和平”。

古人早就肯定了调畅血气是治疗学的基本法则。清·王清任创立了许多有效方剂,其中心思想即为“气通血活,何患不除”,确具真知灼见。余认为“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从而制定了“衡法”治则,直接作用于气血,最宜攻克疑难杂症。临床验证,颇有效果。治血亦有补血、清血、凉血、温血、攻血、破血、止血、敛血、化瘀等多法,作者制定“化瘀十法”,撰有《瘀血证与治则之研究》,临床颇有所得。兹举治案数则,以资验证。

(一)“久病”验案

1.疏肝活血治11年遗尿

谈某,遗尿自五岁始,已11年。口干低热,多梦纷纭,舌红紫,脉细弦小数,巩膜瘀点累累。足厥阴环阴器,瘀热交搏于膀胱,州都失司,以血府逐瘀汤加白茧壳、韭菜子、升麻投之,10年痼疾,竟能于短期内治愈。

2.温寒化瘀治顽固性腹痛

吴某,腹痛经年,时发时止,愈发愈剧,痛剧时辗转呼号,上腹部拒按,痛有定处,舌紫苔薄腻,脉弦紧。X线钡餐摄片阴性。数年前曾行阑尾切除术。术后有瘀,营卫乖违,气滞瘀阻,投少腹逐瘀汤治之,四剂后痛即霍然,随访数年,病未复发。

3.清热化瘀治慢性咽喉炎

丁某,咽喉灼痛,已经半年,竟日皆然。曾遍用养阴润燥、清热降火、化瘀消炎诸法,屹然不动,舌红、苔薄腻,脉弦细。风燥痰热失宣,营血受灼,久之化瘀潜络,血府逐瘀汤内含甘桔汤,用之最合,服药四剂,痛去大半,继服五剂,随访已愈,未再复发。

(二)“怪病”验案

1.通窍活血治久呃不止

陈某,产后受寒及情志不遂,发生呃逆,晨起即发,数时不止,入睡即停,啖寒受气更甚,病经三年,就医多处未愈,舌苔薄白、边缘色紫,两脉沉迟。肝郁气滞,寒邪凝结,瘀血胶着不化,投通窍活血汤七剂即止,后调以少腹逐瘀汤,经来紫块累累,其病若失。

2.疏肝化瘀治不排精

李某,平素身健,无性要求,亦不排精,结婚十一年无生育,检查精子数值形态正常。遍用中西药物无效,已失去信心,寡言少欢,舌紫、苔薄腻,脉沉涩。肝郁形之于神,气结血瘀,投经验方化瘀赞育汤(即血府逐瘀汤生地改熟地,加紫石英而成),服药14剂已排精,备服前方30剂而停药,第二年得一男孩,一方不易还其健康,似非幸致。

3.壮阳活血治阴囊萎缩

徐某,身体素健,近年来每于工作紧张或劳累后发现阴囊萎缩,以后竟不复出,伴心慌,脸红,多梦,头痛,口干,舌紫,脉细涩。气血凝滞,脏气与脑气不接所致。投血府逐瘀汤合韭菜子、蛇床子,服药14剂即有起色,再服14剂症状消失。

相传上古有两部《药对》,一部出自桐君(见《七录》),一部为雷公所作(见《旧唐书》)。

陶弘景在《药总诀·序》中说:“雷公桐君更增演本草,二家药对,广其主治,繁其类族”。

先圣已经认识到,药物若孤立地看待,仅具有单纯的一般属性,可是,当它们形成一定的组合时,其整体则由于药物与药物之间相对稳定的联系,而产生新的复杂的意义。

药物组对的产生,乃导源于八卦,爻交相叠,演化以广其用,表达了朴素的整体结构和动态平衡观念。

归纳起来,配伍及其效应有三大特点:相须协同、相辅佐助、相反相成。

01 相须协同类

瘀血在心,菖蒲、郁金;在肝,癥用三棱、阿魏,瘕用水红花子、炮山甲;在肾,泽兰、益母草;在肺,苏木、降香;在脾,五灵脂、香附。

当归、侧柏叶,治疗血虚脱发;鸟不宿、地锦草,治消渴;骨碎补、石菖蒲,治链霉素中毒性耳聋;全蝎、蜈蚣,止偏头痛及血管神经性头痛;

鲜藕、大枣,治血崩;三七、蒲黄,能治膜样痛经,使瘀块及内膜化屑排出;牛角腮、棕榈皮,治功能性子宫出血。

黄药子、刘寄奴,治疗各种囊肿;土茯苓、百药煎,改善组织变性。

02 相辅佐助类

水红花子、泽兰,治疗结节性脉管炎;当归、细辛,治大动脉炎;鬼箭羽、露蜂房,治类风湿关节炎、关节变形;海桐皮、海风藤,治风湿性关节炎;海藻、莪术,治高血压、动脉硬化;威灵仙、白茄根,治跟骨刺。

水蛭、通天草,治老年性痴呆;黄芪、升麻,治低血压病;丹皮、泽泻,治眼前房积水。

莪术、苡仁,治疗子宫颈癌;鸡血藤、升麻,治放射性白细胞减少症;马鞭草、甜茶叶,疗不明原因之发热。

广犀角(水牛角代)、泽兰叶,治重症肝炎、转氨酶指标高而不下;仙人对坐草、老勿大,治乙肝澳抗阳转阴。

生麦芽、檀香,运脾和胃助消化;生山楂、泽泻,降脂;南烛子、蜡梅花,疗百日咳;佛耳草、款冬花,治一切咳嗽、昼夜无休;半夏、夏枯草,治失眠。

牛膝、乳香,排尿路结石;米仁根、乌蔹莓,治慢性肾炎蛋白尿;六月雪、鹿衔草,治慢性肾衰竭高氮质血症。小茴香、泽泻,利气泄浊治尿闭;琥珀、沉香,开癃闭。

03 相反相成类

黄连、川朴,治慢性胃炎(寒热合用);

降香、葛根,治疗冠心病心肌缺血(升降同用);

附子、磁石,治疗顽固性高血压(动静结合);

干姜、五味子,治过敏性哮喘(敛散并用);

紫河车、连翘心,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补泻并进);

细辛、熟地,治疗慢性肾炎水肿(刚柔并施);

苍术、黑芝麻,治疗雀盲(润燥并用);

生半夏(先煎2小时)、生姜,治疗尿毒症、饮食即吐(相畏相杀);

乌附、半夏,治疗哮喘持续发作(相反相恶)。

04两味以上药物的配伍

笔者用药对并不止限于二味。

如习惯用麻杏石甘葶,即有五味药物(麻杏石甘汤加葶苈子)组成,用治咳逆上气,常能一剂而安。

又如治疗男子不育、女子不孕,喜于活血化瘀方中加紫石英、蛇床子、韭菜子;

治冠心病心绞痛用人参、琥珀、三七为末吞;

薄荷、丹皮、山栀,取“火郁者发之,木郁者达之”之旨,调治更年期抑郁症;

龙葵、蜀羊泉、蛇莓替代免疫抑制剂;

附子、干姜、大黄泄浊,以助肌酐的清除等等。

按照旧说中的相畏、相杀是指一种药物抑制另一种药物的毒副作用,是应用毒性药物时的一类配伍。

而相反、相恶原属配伍禁忌,李时珍说:“相反两不相合也”,“相恶者,夺我之能也”,相反会产生不良反应或使毒性加剧,相恶会使药效下降或消失。

笔者以为这些结论还当重新评价!

如临证常以人参配五灵脂、丁香配郁金、甘遂配甘草,治疗某些重症、顽症,“相反适相成,相恶以相激”变法之用,正取其剽悍之性。

可见,“相须、相使同用者如王道,相畏相杀同用者犹法道,相恶相反同用者乃霸道。有衡有权,全在善用者之悟性与胆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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