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植物人家庭，都伤痕累累

一个每天对你笑、和你说话的人，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一个原本家中的顶梁柱，突然倒塌，还要依赖家人的照顾才能活下去。在现实生活中，植物人带给家庭的不仅仅是沉重的经济负担，更多的则是精神压力。图为汪永龙吸氧一天就要花100多元，还不能住院。

我国每年至少新增加10万植物人。合肥也有很多植物人，在这些家庭中，亲人们被“爱”折磨得伤痕累累，但他们却不知道希望还有多远。

舍不得放弃

早晨7点多，67岁的汪木义和大儿子汪永松静静地守在合肥市第二人民医院的高压氧舱治疗中心外。在他们旁边，汪木义的另外一个儿子汪永龙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沉睡，偶尔睁开眼睛看着前方，但没有任何表情。图为汪木义和大儿子带着汪永龙在医院外等待。

事情还得追溯到2010年2月13日，合肥突降大雪，汪永龙因为清扫屋面的积雪，不小心从房上摔下来，尽管及时送到医院治疗，但还是昏迷不醒，就这样一直持续下来。图为狭小的车厢里，汪木义蹲着扶着儿子。

图为将汪永龙搬进搬出，都是他父亲和大哥。

“3个月后他的眼睛才睁开，但一直没有意识，现在每天24小时需要人护理。”汪木义说，“太难了，最开始我主张放弃，但他的兄弟和姐姐们不同意。图为植物人的康复之路很漫长，还常常看不到结果。

为了节约住院费，他只能住在家里，每天上午由我们送到医院做高压氧舱治疗。”图为汪永龙都是抬进抬出，没有办法。

中午12时许，在大兴镇伏龙村的一栋两层小楼的后面，刚刚回家的汪永龙静静地躺在轮椅里，一台电扇在拼命地转着。汪永松送弟弟回家后，就回自己的豆腐坊忙碌，屋里只剩下汪木义和汪永龙父子俩。图为汪木义并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但他必须坚持，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

“吃、喝、洗澡还有屎和尿，一切都得我来照看。”汪木义说，“其他孩子也得生活，能这样对他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这样子也怪可怜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现在是越看越舍不得。”图为儿子很瘦，但依然有百余斤，汪木义搬起来显得很吃力。

儿子躺下了，媳妇才30出头

看着床上躺着的意识全无的儿子，再看看三十出头的媳妇，合肥彭大郢村的夏玉英又开始流泪了。她的儿子宋元刚2008年7月在巢湖的一个工地上从三楼摔下后，就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年时间。图为宋元刚一点意识都没有，整天处于昏迷状态。

“儿子是个瓦匠，一年多少可以挣一些钱，自从他倒下后，整个家庭就像塌了一般。”夏玉英一边抽噎一边说，“原先媳妇和我都可以出去打工，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要围着他转。”图为母亲和妻子在家护理宋元刚。

母亲在一旁哭泣，妻子在一旁呆呆地站着，而床上的宋元刚却没有任何表情。全家为他花了很多钱，也尝试过很多方法，但始终不见他有任何好转迹象。现在每天24小时护理，白天媳妇顶着，晚上夏玉英顶着，但更多的时间里必须两个人同时上阵。为了生活，夏玉英的老伴只得出去打工挣钱。图为一个家庭因为宋元刚的倒下而被击垮。

“媳妇是个好人啊，这两年她对宋元刚没的说，可她才30多岁啊。”最让夏玉英心痛的是自己的媳妇，“我是过来人，怎么不能体验女人的苦处？可还有两个孩子，现在每一天都在煎熬，但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图为“都是娘身上的肉，哪有不心痛？”夏玉英摸着儿子说。

我们走了，她怎么办？

自从女儿韩芳卧床不起后，67岁的廖振莹除了每天清晨去菜市场买菜外几乎不出门，不仅仅是怕关心她的老邻居们问起女儿的情况勾起伤痛，最重要的是女儿每时每刻都离不开人。图为韩殿兴守每天在女儿身边。

廖振莹的老伴韩殿兴已经73岁，他现在最牵挂的是床上的女儿。图为给女儿韩芳翻身，老两口合力才行。

2009年4月3日的一场车祸后，韩芳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一年多时间，36万余元的医疗费耗尽了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幸亏还有社会救助和捐助，他们才勉强维持。图为一天十几块尿布，夏天天热，尿布容易干，到了冬天就难了。

这么长时间经历磨难的不仅仅是女儿韩芳，还有韩殿兴老两口。现在被鉴定为一级伤残的韩芳除了能张口吃东西外，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图为身材矮小的韩殿兴老人因为年岁已高，抱女儿已经非常吃力。

“我们老了，可她才35岁。我们走了她怎么办？”廖振莹叹息着。康复还要多长时间？廖振莹不敢奢望，惟一担心的是自己和老伴能否坚持到那一天。

手记：爱很深，希望还有多远？

家有植物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没有人比汪木义、夏玉英以及廖振莹老两口体会更深的了。

在汪木义家，看着汪木义用针管一管一管地去喂儿子汪永龙牛奶，温馨的场景无不感动。“越看越舍不得。”看着儿子能够自己吮吸牛奶，汪木义脸上露出丝丝欣慰的笑容。这就是爱，一种深爱。但那一瞬间我从汪木义的眼神中读出艰辛和酸痛。

在采访夏玉英的几个小时里，夏玉英看着病榻上的儿子和充满酸楚的媳妇，她一直不停地哭泣。实际上此时的夏玉英已经不是哭泣，而是在倾诉，几年的辛酸和伤痛化作泪水，奔流而下。

在夏玉英的哭诉时，宋元刚的妻子唐庆则在一旁默不作声。面对倒下的丈夫和两个女儿，她又能做什么样的选择？只有默默地等待，也许有一天宋元刚会突然醒来，但希望还有多远？图为宋元刚得倒下给孩子造成很大的影响。

面对摄影师，年迈的廖振莹老人就像哄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努力让女儿表现她最佳的状态，这也是两个老人一年来最大的收获，尽管韩芳只有两岁婴儿的智力，但两个老人没有放弃。看着廖振莹老人手中的韩芳出事前的照片，看着两个老人吃力地给韩芳翻身，摄影师的鼻子酸酸的。图为韩芳的父母24小时护理韩芳。

有句话叫“痛并快乐着！”但对植物人的家庭来说，有的是痛，却没有快乐，他们在艰难地等待，等待着希望的到来。图为81岁胡锦秀老人的腿被绑在床边，以防止腿收缩。

遗憾的是截止发稿时，韩芳已经去世，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这样父母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晚年，但对老人老说尽管不用那么辛苦，却依然舍不得，女儿是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图为81岁胡锦秀老人因为脑梗塞变成植物人。（图片拍摄于2010至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