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运一哥：聊斋志异 卷一《鬼哭》

2021-06-30

原文：

谢迁之变，宦第皆为贼窟。王学使七襄之宅，盗聚尤众。城破兵入，扫荡群丑，尸填墀（音迟），血至充门而流。公入城，扛尸涤血而居。往往白昼见鬼，夜则床下磷飞，墙角鬼哭。

一日，王生皞迪，寄居公家，闻床底小生连呼：“皞迪！皞迪！”已而生渐大，曰：“我死得苦！”因哭，满庭皆哭。公闻，仗剑而入，大言曰：“汝不识我王学院耶？”但闻百声嗤嗤，笑之以鼻。公于是设水陆道场，命释道忏度之。夜抛鬼饭，则见磷火莹莹，随地皆出。

先是，阍人王姓者疾笃，昏不知人事者数日矣。是夕，忽欠身若醒。妇以食进。王曰：“适主人不知何事，施饭于庭，我亦随众啗啖。食已方归，故不饥耳。”由此鬼怪遂绝。岂钹铙钟鼓，焰口瑜伽，果有益耶？

异史氏曰：“邪怪之物，惟德可以已之。当陷城之时，王公势正烜赫，闻声者皆股栗；而鬼且揶揄之。想鬼物逆知其不令终耶？普告天下大人先生：出人面犹不可以吓鬼，愿无出鬼面以吓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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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谢迁事变时，官家的府第都变成了贼窟。王学使王七襄家的宅子，盗贼聚集的尤其多。城门破了官兵进来，扫荡了所有的丑类，尸体填满了台阶，鲜血以至于抵着门流淌。王学使进入城后，让人扛走尸体洗涤血迹并居住下来。往往白天都能看见鬼，晚上就见到床下磷火飞散，墙角有鬼哭。

一天，王生王皞迪，寄住在王公家里，听到床底下在小声的连续呼叫：“皞迪！皞迪！”继而声音慢慢大了，说：“我死得苦啊！”于是哭了，满院子都哭了。王公听见，拿着剑进来，大声说：“你们不认识我王学院吗？”只听到许多嗤嗤的声音，都在捂着鼻子笑他。王公于是举行水陆法会，让和尚道士忏悔超度他们。晚上抛掷鬼吃的饭，只见荧荧的磷火，贴着地面都出来了。

在此之前，有个姓王的看门人病得很厉害，昏迷不省人事很多天了。这天晚上，他忽然伸着懒腰就像醒来一样。妻子拿来食物。他说：“刚才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庭院里施舍饭食，我也跟着众人一起吃，吃过了才回来，所以不饿啊。”由此鬼怪都绝迹了。难道和尚道士敲着钹铙钟鼓，放了焰口做着瑜伽，真的有益处吗？

异史氏说：“邪怪这些东西，只有德教可以感化他们。当时破城的时候，王公的威势非常煊赫，听到他声音的人都双腿颤抖；但鬼却在嘲笑他。想来鬼物能预算到他不会善终吗？遍告天下的大人先生们：拿出人面都不能吓住鬼，希望不要拿出鬼面来吓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