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踏春
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复记忆,其实他们仍是潜在的。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里。 by 三毛
踏春
文|金科
春分一过,按往年来说,天气就很暖和了,田野里春色很浓:微风习习,暖日融融,树头微绿,野草翠嫩,麦苗青青……路上寻春踏青的人络绎不绝,未耕之地拾荠菜和苜蓿地里掐苜蓿芽的更是人影散乱,热闹异常。可是,今年却很反常,连续几天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要么就是刮六七级的风,春分都过了五六天了,室内室外冷的还像冬天。好长时间让人局促在房子里面,都要憋出病来了。
然而,老天还是爱怜我们的。这不,周末就给我们送来了艳阳天,风也不很大,吹在身上虽然还冷飕飕的,但也耐不住我们蠢蠢欲动的寻春热情,何况,好长时间也没走过乡间小路了,今天终于可以去了,从而看看今年的春天来了没有。
中午十一点多,我和妻子及上四年级的女儿,走上街道穿过高高低低延绵不断的建筑物,向东面南北村的乡间路进发了。路上,女儿很是高兴,喋喋不休,同时,也说出了她的安排:散步,挖荠菜,掐苜蓿芽,最后到种菜的老爷爷那去转转。我这才发现,她早就准备好了塑料袋,妻子很赞赏地夸奖了她一番。
闻着风儿送来的阵阵淡淡的泥土气息,我们走进乡间小路。刚一走过建筑物的遮挡,视野一下子开阔了,满地的绿意顿时扑进眼睛,让人禁不住心里一跳,随之全身也莫名的一下轻松。整个田野以麦地为主,刚刚返青的麦苗青绿鲜嫩,发出绿光,让眼睛惬意地要流出绿色眼泪来。我禁不住抬脚踩了上去,软软的,绵绵的,真如绿地毯一般,这要是自家的地,说不准自己就要像小孩子般在里面蹦跳打滚了。女儿紧随我后,也很兴奋,蹲下揪了一把绿色,欣赏了一会,突然张开双臂跑起来,口里喊着:“好绿好美哦!”我赶忙拉她出来,告诉她这是庄稼不可以糟蹋,只能在边上欣赏。
一边尽情地享受着这免费的满眼绿色,一边随意地在路上慢慢踱着步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春天的话语,此时的身心,真是轻松爽快极了,心思也不由地飘忽了起来。突然,一阵车铃急响,“吱”得一声,一个中年妇女腾的一下跳下自行车站到了我面前,我正纳闷她要干什么,妻子说:“你还愣着干啥,你挡人家路了。”我一下醒悟,赶忙道歉,那女人一点没生气,满脸微笑,点点头,推车而去。这一幕,一下印在我的脑子里,原来人和人擦肩而过,也有美好的一面,这难道是因为春天的缘故?但这一幕,绝对是和谐春天的一个小因子。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路上,人不是很多,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骑着车或者步行急急赶路的人,也有像我们这样悠哉悠哉散步的人,有坐在路边或站在地头四处张望的人。在前方的一处稍有绿意的土地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女人孩子蹲在地里,好像是挖荠菜或是掐苜蓿芽,红红黄黄,黑黑白白,点缀在绿的世界里,给春天融入了更多的诗意。
看到了地里的人,女儿急了起来,她催促我们快走,要完成她提出的任务来——挖荠菜,掐苜蓿芽。一提到荠菜、苜蓿芽,眼前就油然浮现出以前常吃这两种菜的情形来:用荠菜做成的炒汤菜,颜色青翠,菜汁浓郁,味道鲜美,营养丰富。面食里有它,面香,馍馍里夹它,馍香,百吃不厌。用苜蓿芽做成的面片,更是别有味道,白绿分明,融合清淡,味道醇绵,口感极好。假如你吃厌了油腻饭,这苜蓿面片就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两种美味而又让人倍感亲切的饭菜来,心里马上升腾起了一股想吃的欲望来,似乎觉得肚子都开始咕咕地叫开了。于是,我加快脚步,向那有人的土地走去。
这是一块空闲田地,之前看到的人原来在这里挖荠菜。辽阔的田野里像这样的闲田并不多,过几天里面就要种玉米或者西瓜之类的农作物。田地经过雪融冻解,走起来脚底软绵绵的,有一股舒服劲儿。刚长出的嫩绿野草,一棵棵一簇簇,满地都是,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无限生机。荠菜也毫不示弱,在这片地里努力地争着自己的领土,让自己快速地成长着,不与其它野草拉帮结派,同流合污,从而长出独特的自己。你看,那个长着锯齿般狭长的叶子,颜色极其鲜嫩,水分充盈光亮的小草,就是荠菜,很好辨认。于是,我们融入了挖荠菜的队伍,说说笑笑,感受着轻松忙碌而又趣味盎然的快乐。此时,作为出来寻找春景的我们,一定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想一想,也真是,春天装饰了我的希望,我装饰了别人的梦。
挖够了荠菜,女儿就急切地蹦向了不远处的一处苜蓿地。远远望去,苜蓿地也泛着一层薄薄的淡绿,心里就想着,今年的苜蓿芽肯定好,胖胖的,绿绿的,嫩嫩的,做出来的菜馍馍或者面片肯定香。但走到跟前时,我们未免有点失望和悻悻然,那远处看到的一层淡绿并不是苜蓿芽,而是地里的野草。刨开苜蓿枯枝和地里浮土,那苜蓿芽才长出一点点,不好掐的。女儿撅起小嘴的时候,我安慰她说,不要失望,这是上天的特意安排,让我们下一个周末再来,过一个和今天一样快乐的星期天。妻子也随声附和。其实,我心里还真这么想,何必要今天把这事做完呢,下一周来也可以,只要有春天,那天天都有景,天天都有快乐。
回到小路上,我们游兴未减,在吹面较寒的风中继续向东。这里距离南北村还有很长一段路,路的两边很少有人家,树木也少,视野极其开阔。纵目远望,原野一切全收眼底。此时,眼之所到,意之逍遥,令人心胸大开,全身轻松,怡然自乐。
走着走着,女儿突然问到:“爸妈妈妈,课本上经常提到,春天来了就鸟语花香。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怎不见花,也不见鸟?”妻子解释到:“春天刚来,天冷,花还没开呢,你等着,马上会开的。鸟呢,要到树林去看的,你看,这里没树的。”我说:“那我们找找看。”
前面的路边出现了一片松树林,松树已有两米,经过了一个冬季的风雪严寒之后,更显亢直威风、蔚然苍翠之态,陡然让人产生一股激昂敬重之情。它和周围其它杈丫秃条在风中乱晃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照,又和周围田地里的绿色相映成趣。在这里,春和冬的界线似乎很分明,生命中的饱满与枯萎、热情与冷漠、厚重与轻薄,如一张模糊的脸面,由远及近,徐徐放大,愈来愈清晰,慢慢地冲撞着我的大脑,让我不得不思索生活中那富含深意的理趣。
在松树东南西三面的环抱中,有一方方“田”字形的侍弄得极平整的小菜畦,畦梗上,有一个老人正蹲下身弯着腰细心的松着土。女儿向他蹦了过去,老人看到了,停下活乐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走到房子的跟前,如同亲孙子般地唠嗑起来。我和妻子心里一阵温暖,也走到了老人跟前,老人拿出两个小马扎,硬是让我们坐下享受他这儿的温暖阳光。攀谈中,我们知道,老人种菜已三十多年,虽然辛苦,但心里舒坦快乐,他喜欢这一行,喜欢别人吃他的菜,喜欢自己养活自己,喜欢大人小孩路过光顾。几个孩子生活都不错,想接他回去享乐晚年,但他就是舍弃不下种菜这个活。我懂了老人的心思,心里感慨万千,对他充满了敬意:在有生之年,自力而为,老当益壮,笑看生活,宁愿奉送,不求回报,与人方便,快乐自己。这时,女儿神秘地对我说:“爸爸,我找到鸟语花香了。”她指指房子跟前的一颗杏树说:“这是花香,”又指着远处的几颗树,“那是鸟语。”我细一看,杏树上果然有红色小花苞了,苞苞酝酿喜庆之色,香气深藏不露,现在正积蓄这力量,准备着有朝一日的繁花怒放;远处微黄如轻烟的柳树上呢,几只麻雀正跳上跳下,“啾啾”不断,大有闹春之意。这时,女儿正在菜畦边瞄着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准备抓捕呢。晒着太阳,感觉着这里浓浓的春意,之前被冷风浸渗的身体,现在暖融融的,心里也暖融融的。欣赏着老人这艺术般美观整洁的菜园,看着房子里样样尽有的洁净整齐的陈设,想着老人早早地为春作打算,我觉着最浓的春意就在这里,不光是这个菜园,就连老人的心里,都已经装满春天了。
离开的时候,老人从房檐下取下了一串精致的小葫芦送给女儿玩,我们心存感激,道别之后原路返回,一路感慨不断。女儿的计划安排基本完成,回家的路上她最为兴奋。
原以为今年天气冷,春天还没来,或者推迟而来。现在看来,人还是不能臆断自然运行的规律的,该来的它总会来,就如同这春天,天气再寒冷,也阻挡不住她前行的脚步和勃勃的生命力。
“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下一个周末,当草青花繁春盛之际,我们一家继续出外踏春,感受一下李白的乐事。
春天真好!
作者简介:金科,原名冯金科,甘肃省宁县人,中学教师。热爱生活,闲时喜欢徜徉于书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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