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如履薄冰、美是稍纵即逝
“艺术对我是一种营养补给品……奔流在大地之内的生命能量,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它突然出现在这里,然后又消失不见。”
安迪·高兹沃斯,触摸北方
大地艺术家安迪·高兹沃斯的一段自白清晰表达了艺术之于他们的特殊含义。于他们而言,秋天的落叶、寒冬的冰雪、滩涂的泥沙、林间的朽木,随手可得的一切资源都能被他们变为美得惊心动魄的艺术作品。但同时,这些美又是那么脆弱、那么短暂,只在数日、数秒间便烟消云散。
安迪·高兹沃斯,宁静的清晨
大地艺术,也叫地景艺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始发于美国。这一时期的艺术家普遍对都市生活和高度工业化的社会状况感到厌倦,开始将创作的热情转向自然。他们效仿古埃及金字塔、英格兰巨石阵等历史遗迹,开始创作新的大地景观。
罗伯特·史密森,防波堤
罗伯特·史密森是大地艺术的代表人物,《防波提》(Spiral Jetty)也成为这一艺术形式不得不提的典型之作。这座巨大的螺旋形防波堤位于犹他州距离盐湖城3小时车程的大盐湖旁,四周了无人烟,就在这片原本被石油勘探者破坏的无人之境,罗伯特·史密森用6000吨黑色玄武石在湖边打造了一个总长1500英尺,宽约15英尺的大漩涡,通过每块被冲刷、腐蚀的岩石,展现了自然界自我毁灭又自我重生的过程。
罗伯特·史密森,残缺的圆
早期的大地艺术大多具有地理位置偏远、人迹罕至、规模巨大的特点,艺术家常常像愚公移山一样在反复劳作中开辟奇观异景。大地艺术的核心诉求之一就是带领艺术出走。而这种出走,一方面是指离开画廊进入自然景观,另一方面也是要挣脱藏家、画廊主、艺术家三位一体的结构体系,也在审美上与迎合市场的抽象表达主义划清界限,将艺术带离单一的审美模式。
正如我们在作品中看到的那样,大地艺术很难被博物馆收藏,无论从它的体积,制作材质,还是创作形式而言,它几乎只能永远留在最初被创造的地方。所以毫无疑问,大地艺术也是一种“非博物馆艺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于与自然的紧密结合。产生于自然中的艺术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它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是任何在博物馆中陈列的精美作品所不能给予的。
相比于博物馆中的伟大杰作,大地艺术带给观众更多的是心灵的愉悦,和返璞归真的惬意。大地艺术家们通过对自然物的重新组合,创作出令人惊叹的作品。如果说博物馆给人们带来了历史的熏陶,那么大地艺术带来的则是精神的解脱和灵魂的释放。在大地艺术作品中,我们感受到更多的是轻松、惬意和沉醉。
克里斯托夫妇,峡谷垂帘
而小编私心最爱的大地艺术家是安迪·高兹沃斯(Andy Goldsworthy),他的作品最大程度上取之于自然,又最终回归于自然。
安迪·高兹沃斯
安迪·高兹沃斯喜欢用冰凌、鹅卵石、树枝、碎石、树叶等等完全来自于自然的东西进行创作,因而他的作品能够最大程度上融入自然。然而也正是因此,安迪的作品很难被保存下来。
安迪·高兹沃斯,冰雕
安迪·高兹沃斯,冰雕
安迪·高兹沃斯,蓝
他常用冰凌做的曲线、用小树叶漂在水面上串连成图形,美则美矣,但一旦冰化了、叶漂了,作品就不在了。所以当我们在欣赏他的作品时,一方面折服于安迪的创造力,一方面又总是禁不住为作品的消释而惋惜。我们总是希望时间可以静止,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会惋惜、会心痛。但也正是这种转瞬即逝才令安迪的作品更具吸引力和诱惑力。
安迪·高兹沃斯部分作品
欣赏安迪的作品常常会运用到哲学思维:时间的流逝是必然,世界总是在无时无刻地变化着,一切都将消逝,一切都只是暂时,没有永恒的存在。正如大地艺术家们通过作品传达给我们的理念:消逝、变化。
安迪·高兹沃斯在创作中
大地艺术的易逝性和特殊的创作媒介也带来一个问题:作品如何保存,观众又如何能欣赏到这些稍纵即逝的美?
这样就把新的媒介纳入到了艺术中,录像、文字、图片等等都成为这些“脆弱”艺术的展示形式。这大概也是为什么1969年威洛比·夏普(Willoughby Sharp)在纽约上州的康奈尔大学组织“大地艺术(Earth Art)”展览时,不惜花费重金为来自纽约的艺评人与摄影记者安排专机接送了。
威洛比·夏普“大地艺术”合影
而新世纪之后的大地艺术家基本已经脱离了完全的自然性,而更多的加入了带有时代感和科技感的装置。
卢恩·古内瑞森,多元宇宙
挪威艺术家卢恩·古内瑞森,在冰天雪地的北欧,搭建出了一个宛若童话的梦幻之境。
卢恩·古内瑞森,日出
从某种角度来说,六七十年代美国大地艺术家们的创作理念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对于艺术与自然的思考、对变与不变的思考都是那个时代难能可贵的。虽然这些作品大多无法得以保存,但这种“消逝”本身也是寓于变化循环的一部分。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就在这一刻,才算触及到这片大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