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风和严霜联手,扫尽一切浮华,唯有果实骄傲地挂满枝头……

【散文】 秋天话柿子

北京的秋天,像是一群强盗闯入了颜料铺,然后转身在大自然中将色彩挥霍一空。看吧,天高云淡,香山的红叶似那燃烧的火焰山,钓鱼台的银杏大道金碧辉煌,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写满沧桑,城内运河水系如流动的腰带,眼前到处是美景,到处值得拍照,到处可以当油画来欣赏……

春华秋实。这个季节,北方的柿子树可谓硕果累累,真是惹人爱,惹人馋得流口水。秋风阵阵,狂扫落叶,柿子树上的叶子就先后秃了,然后剩下一树树的柿果,如一盏盏红灯笼迎风招展,又如枝头上硕大的糖葫芦串儿向天叫卖。

树上的柿子熟了,渐渐软化成了一包橙黄的蜜汁,引得鸟雀飞来啄食,或者飘落地下被摔得无比“惨烈”,也成为小动物难得的美食。

据说北京房山的磨盘柿,个大味美,还被明朝皇帝朱棣定为贡品。前几天,我在北宫国家森林公园周边摊点上,花上10块钱,买了4斤磨盘柿子。刚好7个,平均每个都超过了半斤。放置一些日子,等柿子完全变软了,就可以从柿身上开个小口,用吸管来享用这份“甜蜜”。

而故乡南方的柿子小,鄂东罗田的小甜柿很有名,像出口的罗田板栗一样是品牌产品。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调皮,偷吃过人家还未成熟的柿子,像那青苹果或青番茄,连皮啃上一口,硬得像石头,还涩得张不开嘴,只好丢掉了。

再后来,听大人说青柿子拿回家,壅进米缸中捂一些时日,就会慢慢变黄变甜的。可是,满是饥饿记忆的年代,小孩子哪里有如此耐性呢?

柿子,故乡浠水方言念作“自”子。从Shi到Zi,方言和普通话差得太远了,无法找到对应关系,外地人就根本听不懂的。方言也没有道理可讲,前人怎么说,后人就怎么学舌。

父亲一生爱种树。晚年,他在老屋东头的小山咀上,精心种下了三棵树:李子树、柿子树、板栗树。如果连起来读,就是“李柿栗”。三个字的谐音,不是普通话版的“你势利”,而是方言版的“你自立”。

这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教诲:“你要自立”,如此生动地矗立在老家门前。大写在天地之间的三棵树,也是父亲留下的最深刻最浪漫的行为艺术。

今年中秋节,我回到高中母校看望老师。和父亲交往多年的老陈校长说,你写那三棵树的文章,我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天夜晚竟然睏不着,失眠了。现在回想起来,你父亲一生讲哲学,是很有思想的人……

秋天的叶,秋天的果,会迷醉了你的双眼,也会拨动你的心弦。

末了,且以一首地铁上写就的小诗《柿果》来结束这篇文字吧:

闻风而动的

总是“宣传部长”——叶子

哗啦啦哗啦啦抢着汇报

而果实

保持沉默

低调得不说任何理由

当秋风和严霜联手

扫尽一切浮华

人们发现

唯有果实

骄傲地

挂一满一枝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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