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百花苑第六届全国文学大奖赛 074 “扛头”劝架 | 李明生
老王爱抬杠，是三村五里出名的扛头。仗着有点文化、脑袋瓜子活，长着一张能说会道、死蛤蟆能说尿流来的嘴，很少抬输过。在庄上只要几个人往村口树下一坐，哪怕是端住碗吃饭也能扛上。在外打工，老王和领工抬杠也不示弱。有一次硬说领工施工方案不好，可以改动，俩人互不相让抬的是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是领工以和为贵以大局为重，没和老王一般见识这杠才算停了下来。后来听说领工因给公司省料省工受到重用，扛头老王当上了领工。二十天前老王看到村微信群里通知回去打新冠疫苗的消息，做为领工他告诉同庄工友明天不干了回去打疫苗。不料邻居老方却说就你怕死，咱这恁多人没打新冠肺炎疫苗也没见谁得病。老王一听又和老方扛上了：你别不信，国家让我们打疫苗肯定有好处，一旦产生免疫力，不但对我们自己有好处、对家人、对亲戚、对邻居朋友都有好处，不打疫苗是对自己对他人身体不负责任。邻居老方不甘示弱反驳：就知道你爱抬杠，我就不信邪，非和你抬抬，看看我都几十几了从没打过疫苗不也好好的。想想也是五十多岁的老方身体棒棒哒一点毛病没得、砌起砖来比谁都快，于是老王忙改口：你说的对你抬的有理。第二天只有老王孤零零坐在回家的车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抬杠输理的感觉油然而生。转眼收种结束，庄上的十几号人又坐上出去打工的列车。车上人们又侃起来：这个说今年收种真快，全程机械化还没正式干活活呢这麦季又结束了。那个说今年我的四轮车还没下过地呢，连麦草都是别人打梱拉走的。要搁以前老王总要扛上几句：这算快吗？外面的土地托管合作社比这快，收种不用回来，打个电话全部给你搞定。可今天老王没抬扛低头玩着手机一声不吭。有人问老王不舒服吗？老王摇摇头依旧玩手机。此时只有邻居老方心里清楚：他是我手下败将，有我老方在他老王就不能再称扛头。侃累了大伙吹着空调坐在座位上甜甜的进入梦乡。突然一阵响动列车进入终点站。“外面下雨了”，不知谁喴了一声，老王他们急忙背上行礼匆匆下车，冒雨摸黑向工地住房奔跑。第二天早上老王、老方，还有同来的两个工友浑身难受发起高烧，根据规定公司把他们送进当地高热门诊。门诊室里一个个脸戴口罩、手戴手套、身穿防护服全副武装的医务人员让人慎得慌，量体温、做核酸检测、隔离等工作紧张进行如临大敌。平时很少生病的老王他们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一个个向家里人发消息：我们摊上事了！好在第二天他们就退烧了，核酸结果均为阴性，不过除了老王打过两针新冠疫苗可以出院外其他三人继续留院观察。一连几天医院里刺鼻的苏来水、扎眼的白大褂和那来回摇晃的输液瓶让心烦意乱，住院工友终于忍不住发微信骂老方：就怨你个倔犟驴，恁家老王通知打疫苗你犟着说不打没事，这回可把我们害苦了吧。另一个住院工友随即发出消息；看我出去后不揍你个犟驴头！该出院了公司让老王去医院接他们。刚到医院门口老远就听见两个工友围着老方数落：看你个老犟驴以后还逞能和老王抬杠不打疫苗不，这次把我们害的十几天没挣一分钱，家里人也提心吊胆的。只见老方陪着笑脸说不抬了不抬了，再赶上打疫苗的时候我第一个回去。没过几天村微信群里又通知回家打疫苗，还没等老王通知呼啦一下子同庄的十几个工友都走了，工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老王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