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上那朵奇葩

（朗读者：原野风）

出差多了，乘机亦多。在狭小的机舱空间里，人的距离被迫变得很“无间”。于是，邻座男男女女的一举一动都不可避免地上演在眼前。偶遇奇葩，就会让无聊的乘机变得有点“聊”头。

一次出差，邻座是一位男士。对于很少主动观察陌生人的我来说，其长相早已模糊，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份强烈的反差。

在乘机大厅越来越像春运车站的时代，空乘们给很多人的印象，早已从高高在上的光鲜靓丽，变成服务员一般的寻常角色。所以在被端水递饭时能自觉地说声“谢谢”的人，还是让我在心中点赞的。我身边就是这样的一位有素质人士。

哪知好“景”不长。吃饱喝足后，只见这哥们毫无预兆地、从容不迫地脱下了皮鞋，将一双脚，对，是一双，全部搭在了座位前方的杂志袋上。我瞠目结舌地目睹了这流水般的全过程，盯着那双脚足足十几秒还没回过神，脑子里只剩下从高空怦然落地的惊诧。

这么逼仄的经济舱空间，配合这么高难度的享受，实在令人不得不施以关注。我反复地将目光从他的双脚上转到他的侧脸上，以示不满。奈何对方心理太强大，也许是对自己“贵足”的气味太过自信，也许是对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太过无视，漫漫航路中，直至那双脚想落下时，才回到了它们本该待着的地方。

而对于大惊小怪的人，这一次经历就带来了后遗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前座的杂志袋产生难以克制的排斥，水杯食物等宁愿放在包里抱着，也绝不就手插入袋中。谁知道那儿放过的，是双足，还是更奇葩的物件呢。

早班从延吉返京，邻座是位美女，身材苗条，长发披肩，衣着大方，让我这个对时尚无感的女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坐定后，我瞌睡连连，美女精神抖擞：从一个个小袋子中，掏出一个个“神器”，有条不紊地一层层抹画在脸上，过程流畅，一丝不苟。这让从不化妆的我心生惭愧：对比起来，“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后者说的就是我吧。

半个小时后，流程再造完毕，美女掏出笔记本电脑，一边改着什么文件，一边念叨着疑似鲜族的语言。联系到延边的地域特色，我猜想她可能要去北京的韩方企业面试吧。

坐在美女身边，本是赏心悦目的乐事，但渐渐地，我就乐不起来了——美女的口脑不停，靠近我身侧的这只手也没闲着。开始我以为是她习惯于搔首弄姿，但很快发现不对：美女时不时用那修剪精致的指甲，或挠挠头发，或搔搔鬓角，或摸摸鼻子，或抠抠耳朵，然后连贯性地弹弹指甲……虽然在身旁的空气中，没有明显的皮屑飘落，但平均两分钟一次的动作，也着实让人不能无感。

专心化妆、认真工作的美女，就用这样反反复复无意识的小动作，再次磨炼了我的意志，让我再次鄙视自己的大惊小怪。落地后，美女收拾东西翩然而去，我仍忍不住“忧天”：在新的机会面前，她能否遇到一个不拘小节的伯乐呢？

乘坐787型客机返京，身旁隔着过道的中间座位上，分别坐着一位男士、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一位抱着婴孩的女士。一眼看去，就是用行动支持二胎政策的一家人。

起飞后，这位男士就拿出一本书，安静地看起来。在低头族横扫中华大地的今天，随身背着纸质书的人已不多见。更何况在拥挤的机舱内，无视身边小女孩或坐或立或躺或趴的密集位移，无视前前后后在电影电视音乐游戏中的左挑右选，三个多小时始终默默读书，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带着婴孩乘机的艰辛，过来人都知道。那位女士全程被小小的身体攀附着，一会儿横着哄，一会儿竖着抱，一会儿机舱里小范围溜达，还得安抚那个不时活动身子骨的小女孩，看着都让人感觉度时如年。

漫长的行程中，一个自始至终专注看书的男人，一个从头到尾孤军带娃的女人，不像一家，更像路人。无聊的我，调整了自己的判断。

飞机终于落地，男士终于收起了书，拿下行李，默默装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手收拾了孩子的物品，准备与那位仿佛满血复活的女士一同下机……

剧情再次反转，让我不得不惭愧自己的浅薄：一个淡定的中国男人，加上一个伟大的中国女人，这才是幸福的中国家庭的标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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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心，以出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