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麦子致敬
(朗读者:赵朋)
其实,麦子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哲学。
在我的生命中,麦子一直是崇高的,秋收之后在北方,当黄色占据了田野甚至原野的主色调,那让眼睛感到舒服的一片片绿,必定是小麦成了主角,当然,还有那成片成片的蒲公英。
对小麦的崇敬远不止于此。那最初的感觉来自于母亲做的呛面馒头。那是我年幼时一个月也吃不到一两次的诱人的呛面馒头,还没出锅,那浓浓的麦香已经勾引得口水在嘴里打转儿。稍长(zhang)的时候,对麦子的崇拜原于它对皑皑白雪的亲近,那时我想,三尺土地都冻僵了,麦子却成了最早报春的庄稼,麦子的心里对春天有怎样的渴望啊!
一只苍蝇跌跌撞撞然后直接飞落入汤面碗里时,我用秒杀的速度用筷子将它的尸体夹出。
这是一碗刚出锅就端上的老汤酸菜面。之前,见那三五飞落的苍蝇,我就提示给那漂亮的服务员说:这么多苍蝇怎么不打一打?她面无表情地说:天热,人进人出的这机灵的苍蝇哪打的过来?她回答得很得体,似乎也很有道理。
这是一家号称坊间名吃的面馆儿,联锁店,装饰家什什么的也规矩,听见我朋友“苍蝇飞落到面碗里了”的告知,那面无表情的漂亮的服务员,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也许是这一碗面不值得提供什么得体的服务吧——几块钱的面,里面能有几分钱的服务呢?
“让他们再做一碗吧”朋友说。“不用。”换了双筷子后,我开始往嘴里送那面条。望着餐桌上苍蝇的尸体,胃里也有着阵阵的不适。还好,我还是坚持住了。本来,我喜欢喝那汤。吃了面,汤却没动。
出了这座被称做名吃的面馆,朋友调侃地问我是宽容呢还是怜悯那位漂亮的服务员,我说都不是,我是珍惜那曾经的麦子,因为一只苍蝇就否定了麦子的价值,于心不忍!
这碗面从一把麦子种下开始到端上餐桌,融入了麦子的坚强和希望,融入了农夫和工人的汗水,因为面无表情和一只小小的苍蝇就倒掉了,太可惜了……
我曾写过一篇题目为《米神》的小说,小说里的“奶奶”对粮食有着图腾般的敬畏。闻着佛龛处传来的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当来访者知道这是“奶奶”在给“米神”上香时,灵魂骤然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引导着——那是粮食的力量。“奶奶”的孙女“小米”面对来访者的好奇与震撼,向其介绍说:“奶奶说,粮食是有灵性的,不管多么富有,人要尊重粮食,不能糟踏粮食。”说到这儿,她又狡黠一笑:“人疏远五谷,日夜酒肉,就得不到米神的护佑,容易生病。要是糟踏粮食,还会得到米神的惩罚呢!”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其实,麦子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哲学。
回过头来想,每个人每天遇到的事情,尤其事关人生决择的大事上,往往是利弊间的选择。面对挫折、误解、不顺等等,想想麦子的一生,或许大多尽可以释怀。另一方面,人的 “宽容”也好、“大度”也罢,有时并不是事物本身可以宽容,也不仅仅是格局令他人大度,而是——在“苍蝇”和“粮食”间的选择中,无奈而又不得不选择了“粮食”——夹出苍蝇的尸体,吃掉面。
人的一生,无论生活还是工作,无论亲情、友情、同事还是陌生人,我们常常遇到的是这样“无奈”的“选择”,这种选择常常真的与宽容、大度无关。人,毕竟是人。
生长中,为了生长和成熟,看似的这些宽容和大度麦子全做到了。早期的倒春寒,灌浆时爬满穗子的蚜虫,成熟时鸟虫的啄食……当麦子成熟为一颗颗饱满的麦粒,田野上那一片片金黄,闪耀着麦子成熟的喜悦和智慧。此时的麦子在低着头说:没有挫折和冬天,哪有翻滚的麦浪与麦香。
人,也是一样。
人的宽容原于多种因素,只要你宽容;人的珍惜原于多种原因,只要你珍惜。人的无奈也原于多种境况,只要你还心存希望。无论或主动,或被动,甚至或被迫,脚下的路还等着我们。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先哲如此说。
对粮食,我没有上升到图腾的高度。但是,我尊重他们——
在田野,我默默地向麦子致敬!
在餐桌,我默默地向麦子致敬!
在灵魂深处,我默默地向土生土长的麦子致敬!
我更敬重如麦般品格的人:在荒芜的季节生长,在寒冷的季节磨砺,在春末夏初里成熟!
(配乐选自:Aron Bergen 图片:天意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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