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晶：一粒尘埃
· 文化范儿 出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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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晶：一粒尘埃
一粒尘埃
“ 陈列！”
陈列刚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四班的张飞。这个张飞赶不上三国里“张飞”的一个手指甲，唯一像的就是这两个字，那是绝对一模一样。人家三国里的张飞虽说有勇无谋，但是真是勇啊，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多厉害啊，长坂坡上喝退百万曹兵，何等神勇！再说啦，人家张飞有谋啊，粗中有细，那严颜不就是张飞用计收服的，看《三国演义》里描写得多么精彩：严颜猛回头看时，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颌虎须，使丈八矛，骑深乌马：乃是张飞。四下里锣声大震，众军杀来。严颜见了张飞，举手无措，交马战不十合，张飞卖个破绽，严颜一刀砍来，张飞闪过，撞将入去，扯住严颜勒甲绦，生擒过来，掷于地下；众军向前，用索绑缚住了。你看看张飞简直就是智勇双全嘛！他就是脾气的确不好，总是鞭打士卒。
陈列认识的这个张飞呢，“张飞”的好处一点没有，他没有士卒可以鞭打，但是他有兄弟可以出卖啊，背叛你不商量，就是分分钟的事，脸皮还贼厚，刚出卖完你，就还敢往你跟前凑合。人家做了亏心事，总得有点不好意思吧，起码见面的时候有点眼神闪烁吧，张飞可也闪烁，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卜灵卜灵地给你眨起来，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就像那大蝴蝶的翅膀一样，真是好看啊，那迷惑的小眼神，可无辜了，你要没点定力和判断力，还以为自己冤枉人家了呢。这张飞长得真俊，不过吧，你就觉得他恨人，真是白瞎那好模样了，看见他就不烦别人。
陈列就当没听到，没看着，本来后脑勺就没长眼睛，径自前去。张飞一溜小跑追上陈列，搭肩搂背，就好像他乡见故知一样亲切：“陈列，你这几天干嘛呢？怎么不回信息，我天天微你，你也不回，你妈不让啊？”陈列一耸肩，想把张飞的胳膊甩下去，可是张飞的胳膊好像长在了陈列的脖子上，不但没甩掉，还搂得更紧了，陈列嚷道：“你把胳膊拿下来，快勒死我了。”
“是吗？”张飞说，把胳膊往陈列的肩膀上一搭，就是不拿开。
陈列心里嘀咕，真是一块狗皮膏药。
张飞还是继续他的话题：“今天大家去打台球，一起呀？”
陈列摇摇头：“我得回家。”
张飞也识趣，看出陈列满心的不耐烦了，就说：“那我走了，明天见。”
陈列到家，爸妈还没下班，他就先淘米焖饭，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想先洗好都准备出来，打开冰箱一看，就有三个柿子，鸡蛋挺多，那就柿子炒鸡蛋，陈列打好蛋液，切好柿子，然后倒在沙发上看电视。陈列爸爸先到家，到家看见陈列在看电视，就气呼呼地说：“就知道看电视，写作业了吗？学习不行，吃饭、玩可行，我的钱都打水漂了！”话音没落，陈列妈妈也进屋了，听见陈列爸爸在训斥陈列，马上接过话茬：“别说我儿子，咋不说说你自己呢？窝囊废！你要有本事，我们娘俩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就知道说我，我是窝囊废，我没本事，你找有本事的去!”陈列爸马上反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亮开架势，好似要决一胜负一样。陈列知道，一般这样的开战形势就是唇枪舌战，“窝囊废”一词的出镜率比较高，但基本发展不到武斗。陈列放心地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玩游戏，不知道玩了多久，吵闹声停止了，开始传出了乒乒乓乓的炒菜声。以前有同学写作文，说妈妈做饭的时候，厨房里就像演奏交响乐一样好听，他家不是，他家厨房里传出来的每个声音都在表达愤怒，锅是气愤的，铲子也不甘示弱，听起来不像炒菜，像剁菜，还是没好气儿的剁菜。碗筷儿盘子也来凑热闹，叮哐叮哐之声不绝于耳，陈列长大后才知道他家的碗盘为啥好多都有豁口，那是气的，气炸裂了！
说到交响乐，陈列没去剧院听过，但是学校组织过“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活动，就是去听交响乐。那么大的舞台全是人，应该全是艺术家，或者说是音乐家。全是乐器，各种各样的，大多数都看到过，但是名字不太知道。当艺术家们在台上表演的时候，特别投入，演奏的乐曲真好听！陈列在那一刻都想学音乐了，学小提琴，小号，黑管？什么都行，回家一说，爸爸肯定反对，他一直认为陈列将来就是出苦力的料儿，和他一样，学什么都是白花钱。陈列妈妈对儿子向来宠爱有加，想同意，但是陈列爸爸说，要是学不好就打断陈列的腿。陈列妈妈也觉得自己儿子挺笨，学习成绩向来稳定，班级倒数三名里，陈列必须占一个名额，没有悬念。看着父母不信任的样子，陈列也没强求，他怕被打断腿，长这么大，虽然还没被打断腿，但是也被打过巴掌、挨过踹。
陈列的成长过程可以拍成一部惊悚的武侠大片，从他记事开始就是不断的搬家和无休止的吵闹声，人家的房子是越换越好，他家也是越来越好，就是换个字，越租越好！开始是平房，是平房里最不好的那个，两边的房子都比他家这个新，比他家这个大，比他家这个高，一下雨，四处汪洋。没看到大河向东流，就看见向他家流啊，他看见爸妈弯着腰，一刻不停地往门外倒水，可是有什么用呢，门里的水倒在门外，门外的水流儿就更大了，然后涌进屋里的就更多，更快。往往是没等把水治住，爸妈就在“你没本事、你也啥也不是”等一系列的开场白下扭打起来了，小小的陈列从床上扑下来，本能地去保护妈妈，却被爸爸把他和妈妈都推倒在地，母子俩像个小泥猴一样，脏兮兮的，裤脚还滴着水。
妈妈一把鼻涕眼泪，一把泥水和着雨水的就开骂了，陈列爸爸看着妻儿可怜的模样，不再吭声，继续往出舀水。等到陈列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时，他知道大禹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哪怕是妻子生孩子的时候都没进门，儿子能喊大禹爹的时候也不进门，陈列想，大禹家的房子一定够高、够大，家里不进水，不然他一定得先在家治水。这样的房子住了两年，原因就是，直接付了两年的房租，而两年的房租才抵人家一年的。
陈列上小学时，家里交了好运，妈妈的大姨，就是陈列的姨姥把自己家的平房白给他们住，不用交租金，下雨时房子也不进水了，不是房子多高、多大、多好，是因为那里地势高。房子本来不小，但是东边租给了一对小夫妻，西边呢，他们一家住，也够用了。陈列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往脖子上挂钥匙，有一天忘记了，就没进去屋，小夫妻也没在家，可怜的陈列就在门口等到天黑，都快睡着了，离老远就听见爸妈吵吵闹闹的声音，陈列此时已经不怕爸妈吵架和打架了，小的时候真怕啊！陈列还真不怕挨打，就怕爸妈说离婚，陈列身边有好几个小伙伴都是爸妈离婚了，都可惨了，听说后妈总往孩子手上扎针，听说后爸总是骂：“你这个小兔崽子，赶快给我滚出去！”有时还罚跪。他爸妈虽然吵架和打架，但是势均力敌，妈妈虽然没有爸爸有力气，爸爸一推，妈妈就倒下去了，一般这个时候陈列就会扑在妈妈身上，连哭带嚎，肝肠寸断，大声喊着：“爸爸你打我吧，别打妈妈啦，妈妈都快死啦！”这是大舅家小哥告诉他的方法，说这样一哭一喊，爸妈就心软了。陈列试了几次，真挺好使，所以每当爸妈武斗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一样，开始“表演”。其实妈妈也有优势，嗓门大，妈妈挨打后，确切地说是从爸爸把她推倒之后，妈妈就开始大放悲声，基本都是从当年年方二九开始哭诉，陈列就是在妈妈的哭诉声中了解了爸妈的恋爱史。
大概过程就是，年方二九正值美好年华的陈列妈妈赵晓芳在餐馆打工时邂逅了同样在餐馆打工的陈列爸爸陈志强，两个人在日久中生出了超越同事的情愫，于是开始了“办公室恋情”，饭店“切堆儿”的陈志强只要有闲暇就挽起袖子帮晓芳刷碗，刷碗的晓芳只要没碗可刷，就会帮她的志强哥哥“切堆儿”，当然是偷偷的。刷碗完全没啥技术含量，别打破就行，如果着急就是要点速度，这时候刷碗质量可以稍稍放宽。比如本该用洗涤剂洗完再涮两三遍，这急的时候，涮一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那菜叶子别挂在碗边上就行。“切堆儿”就不行了，那是技术活啊，工资仅次于大厨，谁都能切，还花那大价钱干啥？所以晓芳都是偷偷帮忙，还是技术含量低的，切个土豆片和土豆丝了，或者是切个土豆块了，简单说，就是有点土豆这个菜品的时候，基本就出自晓芳之手。
当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情深深，意切切时，就想走进围城了。当然他俩不知道婚姻的别称之一是围城，所以也就不懂围城外的人想进去，围城内的人想出来的原因，就是觉得立刻、马上、必须要长厢厮守。晓芳妈妈明确表态：“不行!”原因就是男方太穷。
晓芳说：“咱家也穷啊，我初中都没毕业就去打工了。”
晓芳妈说：“就是因为咱家穷，我才想让你找个好婆家，你这前脚离了穷窝，后脚进了穷坑，这辈子还能翻身吗？你只有结婚这一条改变命运的路，这条路没了，你还怎么翻身？”
晓芳说：“谁说嫁给志强就不能翻身了，志强哪里就穷成那样了？”
晓芳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半天才说：“家里哥四个，就农村一个破房子，能翻身？”
晓芳觉得多说无益，索性我就“跑”了呢，我就非陈志强不嫁了。都说没有狠心的爹娘，这话对，晓芳妈还是默许了这桩婚事。婚礼很热闹，农村很重视这婚礼的仪式感，有钱没钱不说，热闹劲爆棚。结婚之时就是分家之时，陈志强和赵晓芳在城里租了房子，两个人的铺盖卷从各自的原生家庭搬到出租屋，就算是有自己的家了。分家的另一个收获是：收获了饥荒。这结婚需要钱啊，晓芳妈要了三万彩礼，志强家不干，就有八千，吵吵闹闹中，争争讲讲中，和事佬们的左右调停中，各方努力下，最后以一万二“成交”！还有办置婚宴也需要钱啊，那从正日子前三天就开始上人，道远的亲戚、本家的实在亲戚、要好的屯亲都来捧场了，这是老陈家长子的婚事，办得不像样，接下来三个儿子怎么娶媳妇？所以硬着头皮也得办置像样，这流水席一开就是三天，这钱也不少，虽然接了一些礼，可是农村礼小，没接多少。晓芳开始没当回事，不就是八千的饥荒嘛，算啥事。可是真正过日子才知道三句老话的正确性：一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二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三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为什么这么快就明白了围城的不易呢？因为晓芳结婚还不到一年，陈列刚出生三个月，陈列出生时间这事晓芳不想提，结婚六个多月陈列就出生了，现在不流行奉子成婚吗，晓芳也赶了一把流行，但是农村不接受这个流行，所以只能说是早产。七大姑和八大姨都来了，拿着红布的，拿着鸡蛋的，拿着红糖小米的，当然更多的还是拿钱。大家嘱咐着同样的话：“晓芳啊，不能总坐着，腰受不了！”
“晓芳啊，不能总看手机，眼睛不行，做了病不好好，除非再要一个，月子里的病就得月子里养。”
“晓芳啊，不能总抱孩子，胳膊受不了，再说那都抱淘了，以后没功夫抱他就该哭了，不省心。”
“晓芳啊，不能洗头，要不脑袋该进风了，到时候头疼，也不能洗澡。”
“晓芳啊......”
“晓芳啊......”
“晓芳啊......”
晓芳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心忙叨得不行，但是她认可再忙叨点，也不希望他们看孩子，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孩子早产好几个月，那必须好好看看啊，可以提供宝贵育儿经验的。都说七活八不活，这六个多月都活了，命真大！也是啊，现在设备都先进，有那个保温箱吧，听说比娘胎都舒服，恒温还营养齐全，可是晓芳这七天就出院了，恢复得真好啊！七大姑和八大姨坐在陈列旁边，当然这时候还没起名呢，大家左端详，右察看，陈列小时候就好看，爸妈长得一般，到他这里基因突变，月科里就长得像样！七大姑和八大姨就止不住地赞叹啊，这十了斤的大胖小子真好啊！这还早产的孩子呢，这不早产得啥样呢？大家啧啧称奇，最后陈志强带大家去吃饭，可下散了，晓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刷碗和切堆儿都累。
七大姑和八大姨们坐在饭桌上就开始窃窃私语和传递眼神，张大妈和李大婶咬起了耳朵：“还早产，那是足月的孩子！”
李大婶连连点头：“可不，结婚时就觉得身板宽，我早就看出来了。”
李大婶旁边的陈奶奶也不甘示弱：“这能瞒住谁，结婚前，我就看着不对劲，小姑娘家家的，都没个腰，虽说是胖，那小姑娘的胖和带孩子的身板能一样？”
张大妈音量不觉大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和我们那时侯可不一......”
“样”字还没说完，服务员上菜了，大家顿时觉得刚才各种分析是对脑力和体力的极大耗费，都饿了，马上拿起筷子端起杯大吃大喝起来。
再回头说晓芳在陈列三个月就开始知道生活不易的原因，那就是陈志强的三弟要结婚了。要结婚是喜事啊，可是陈志强爸妈给陈志强夫妇下命令了，弟弟结婚没有钱，他们得帮，不多，八千！晓芳气得在床上一蹿高，差点没把陈列摔在地上，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从床上跳到地上，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实在没法出气，拿起一个豁牙碗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太大了，陈列哇地就哭上了。晓芳顾不得抱陈列，指着陈志强的鼻子质问：“咋地，咱家和八千有不解之缘啊，还是有愁啊，分饥荒分到八千，我认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刚把饥荒还完，还没过几天轻省日子呢，还要八千，这是逼我卖血还是逼你卖肾啊？”陈志强低头不说话，但是态度摆出来了，他得出钱！晓芳看出来了，自己扑倒在地大哭起来，那时陈列太小，没看到这一幕，如果看到了，他就明白，他妈没被中央戏剧学院录取，简直就是中戏的一大损失。原来，他爸不推他妈，他妈也要倒在地上，接下来就是大声哭骂，这是一个连续性的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连贯，应该是形成肌肉记忆了，什么时候运气，什么时候倒地，什么时候哭诉，都拿捏得很好。
最后呢，晓芳完败，只能以一句：“你这个窝囊废，我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个窝囊废！”表达气愤之情。陈列爸这个“窝囊废”的代名词就这么来的，陈列不知道，他那时太小，错过很多精彩战役和重大战役。当时他们家里正好有一笔八千的存款，多了还真没有，这钱拿出去后，就成了肉包子打狗的下场，这话不好听，但是晓芳实在想不到更难听的话以泄愤了。自此，埋下了夫妻不和的种子，埋下了婆媳不和的种子，埋下了妯娌不和的种子，晓芳觉得他们都欠她赵晓芳的，可是人家要么不提起，如果提起也是大儿子和大哥有大儿子和大哥样儿，压根没她这个大儿媳和大嫂的事儿，气人不，气人！就气你咋地！
晓芳也不再温柔贤淑，而是泼辣剽悍，婚姻已经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就不用伪装了。接下来的五年里，陈志强的二弟结婚，四弟结婚，终于不是八千了，是一万和一万五，水涨船高就是这个意思吧，每次晓芳都闹，每次都以完败收场，晓芳只能以更愤怒的哭骂表情达意。陈列就这样在两天一个小战役、三天一个大战役、一周一个重大决战中长大了。租住的房子也由不好、花租金到稍好、不花租金过渡，现在呢，陈列初二了，学习还是一塌糊涂，稳坐倒数三名内，家里还是租房子，但是是楼房，很简陋，但是比平房好多了，起码不用烧炉子。陈列呢，看爸妈总是因为做饭吵，就想着自己多做点，饭也焖了，菜也洗了，可是还是吵，陈列就不明白了，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吵架？
陈列想到张飞就平衡了，张飞爸妈早就离婚了，爸妈都不愿意要他，最后是判给了他爸，他爸说要去外地打工赚钱，就让他住进了学校附近的小饭桌，那里招收父母不能陪读的孩子，吃住全包，一个月六七百，挺省心。就是少了父母的约束，学习之类的不能要求太高。张飞呢，幼儿园就开始住小饭桌，爹就负责交钱，一句温暖的话都没有，娘呢，在何方都不知道，张飞就学会了蒙骗，看到谁有好吃好喝就凑上前去，不吃到一两口是不会死心的。听说偶尔还去和“大哥”混社会，去小学门口和小学生要钱，钱的确要出来过，但是也挨过揍，陈列讨厌张飞就是他嘴不好，张飞有一次去找陈列，正好赶上父母上演的一次重大战役，张飞看完后像个大喇叭一样，到处广播，写作文费劲，净交白卷，白话起没用的，唾沫星子横飞，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本来陈列妈的语言就很犀利和精彩了，张飞再一渲染，那效果老好了。一个上午之内，整个初二学年都知道三班的陈列了，不认识的恨不得扒后门窗口看一眼，两天之内，整个学校就美名扬了，陈列还意外收获一个别称“窝囊废之子”，陈列气得揍了张飞一顿，张飞是一脸无辜啊，委屈地说：“陈列，我没说，而且我那天就一直和你玩游戏了，咱俩不是玩王者打牌位了吗，我啥都不知道。”陈列终于知道妈妈说的气得大脑一片空白是啥意思了：“我家谁都没来过，谁都不认识我爸妈，就你认识，来我家好几次，就你看到我爸妈打架了，不是你说的，是谁？还有那窝囊废谁知道，就你听到了，还死不承认？”对，张飞就是打死我也不承认，然后呢，还和你陈列嗒嗒咯咯，气人不。可是，张飞也有好处，就是他时间宽裕，因为他的学生时代不用学习，那如果学生不学习，时间就有的是，所以当你无聊的时候，想出去溜达一圈，或者想玩游戏时，他张飞保证随叫随到。向来给他发信息，就是秒回啊，就像他的手机24小时不锁屏，他时刻趴在wifi上一样，然后三伏天也好，三九天也好，你要压马路牙子绝对奉陪，毫无怨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的就是张飞的精神。
这样一想，张飞也并非一无是处，有一次张飞说，他其实很孤独，他没有朋友，总想去讨好更多的人，可是讨好这个的结果是得罪了更多的人，他爸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很少，他很想吃那些花花绿绿包装的小食品，没钱买，只能蹭......张飞说了很多，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正经的说话，边说边哭，呜呜地哭，委屈极了，张飞说：“我幼儿园就开始住小饭桌，没人要我，我爸把我送到小饭桌，我很害怕，我要跟他走，他说我敢跟着，就打断我的腿，我就不敢了。我晚上做梦，梦见我妈妈背我回家，她说她去超市给我买冰淇淋，让我等她，我就等妈妈回来，可是干等她不回来，我就害怕了，我就哭着跑起来，去找妈妈，然后我就哭醒了，发现我睡在小饭桌的床上，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陈列突然感觉自己很幸福，他搂着张飞的肩膀说：“我以后就是你朋友！”张飞就哭得更大声了。
陈列到家时很晚了，他进屋时发现门没锁，爸妈正在穿鞋，要出去找他，当然他俩一边穿鞋还在一边互相埋怨，看到陈列的一瞬，妈妈说：“电话怎么关机了？”
陈列说：“没电了。”
“小兔崽子，多晚了，不回家？”陈列爸生气地骂道。
这一刻，陈列知道，原来亲爹也说打断腿，也骂小兔崽子，陈列想到这些，嘴角一咧，笑了一下，这一笑，吓坏陈志强和赵晓芳了，一时竟说不出话，眼里满是疑问和惊恐：这孩子怎么了？陈列突然做出了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一个动作，他拥抱了他的爸妈，说：“爸爸、妈妈，你们以后别吵了，我想好好学习了，我要考大学，和张飞一起！”
“张飞？”陈志强和赵晓芳说哪个张飞？马上恍然大悟，那个总找你玩游戏的张飞啊！陈志强马上说：“拉倒吧，就你俩，还考大学......”话没说完，晓芳马上说：“别说我儿子，你愿意当窝囊废，我儿子可不是，儿子，妈支持你！”
“支持支持，你用空气支持啊？”
“你管我用啥支持，认可不买房子了，也要供我儿子学习。”
“你别打那个首付的主意......”
两个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进了卧室，陈列躺在床上，觉得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简介：
刘晶，笔名：兰若，自幼喜欢写作，常爱幻想，洒脱随性，心性平和，不慕繁华，惟求自在从容。十几年来零零散散积累一些随笔感悟，现与大家分享，望您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