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湿地,冬天的流动——额尔古纳冬天纪行④
湿地的核心区域是墨色的
我们的世界越来越不缺少喧嚣,即便你一个人宅在家里,通过电脑和手机传来的吵闹声依然不绝于耳,而暂时的逃离几乎是高频发生的欲念。
站在额尔古纳湿地的坡上,突然之间有了松绑的感觉。
白雪皑皑,覆盖了大片的山坡和湿地两岸,中间低洼的部分,植物们因为深睡或者死亡,在眼前呈现的是浓淡山水的墨色。
把眼光的凝聚放开,别再去寻找某一个点,这时的视觉世界里就剩下一张宣纸上的云团了。
一个多月以前,那些飞往澳大利亚的候鸟们在这里中转,千万只鸟的连续叫声使得它特别像人间的国际机场。它们在这里过站,补充水分、食物和体力,然后继续命中的飞翔。
而一些决定留下来过冬的动物,鱼正忙于将自己养肥,松鼠们则把松子一团团叼回自己幽深曲折的家里,也好在饿醒之后补充能量。
清亮的河水反衬着白云和花色的树叶,静静流淌中的一点情绪变化摇动着水面,令秋色幻化不定。人群的惊呼掺杂在候鸟的叫声里,是秋天的和声,奏鸣在大兴安岭的西侧。
与游客的激动截然反衬的是,小镇拉布大林沉默不语,对它来说,这是无数次轮回中的又一圈,人们宁可为接下来的严冬去准备衣物和粮食。因为这些屋子里的人知道,当最后一只候鸟在天际线消失,第一片雪花就要落下来了。
寒冷是乘着风的列车到来,风则是拖着沉重的身子沿谷地行进。
这片亚洲最大的湿地恰好处在大兴安岭和蒙古国的肯特山脉之间,是河水和冷空气最便利的通道。
水汽和冷空气,每隔几天就要为这里造一场雪。
若不是有一丝些微的风声打耳郭边掠过,眼前的景物就凝冻在那里了。其实还不是,一些断草孤零零地从雪地里突出来,断口处的小孔出现萧或笛子的效果,发出嘶嘶或呜呜的低鸣。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这样认为,这些断草就是为了打破眼前的宁静而存在的。但是与人间喧嚣完全不同的是,它们的声响充满广度且不具备惯常含义,它们只是声音的联奏或合奏,是陌生的音乐,并未干扰宁静的皮肤,恰好像淡淡的盐,让眼前的滋味略略凸显。
一尺厚的雪盖住了山的阴坡和低洼地带,而最低洼的河底处却显现不出大片的白色,这是为什么呢?我想,那些看起来低矮的植物,走近了也会有一人多高,它们处在大风横行的核心地带,就像平原里树冠上的雪,是很难永久定居的。
为了方便人们观瞻,额尔古纳市选择一处最好的山坡开设了景区,我站在这里,身后是额尔古纳湿地博物馆,那里面有关于湿地的一些知识,比如丹顶鹤的繁衍,比如天鹅的栖息,再比如鸿雁粗犷的歌唱。
与外边的严寒相比,博物馆温暖如夏,不得不脱去厚厚的羽绒服。在博物馆里坐上一会儿,内心最大的愿望是穿上T恤或者衬衫。
但是寒冬就在窗外,大块的玻璃窗把刚才的雪全面呈现,从室外的平面变成了眼前的立体。
博物馆的设计婉转崎岖,高低错落,一律流线型。
从空阔大厅一角,沿着台阶向上有一片小厅,那简直是一个舞台,我站在那里,幻觉般出现了台阶上坐着的吉他手在弹唱,大厅的地面上,身着红色、翠色、白色晚礼服的人们在翩翩起舞。
台阶顶端平台上,一个忧郁的诗人在朗诵有关冬天的诗。
同伴的一声呼唤把我从幻境中叫醒,走出博物馆的大门,方才的冷风依旧,可是水墨画般的湿地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
我看见它似乎在流动。
那也许是温度差异的结果,也许是刚才晚礼服的印记叠化在眼前的现实,也许它真的在流动。
至少,上面的风和冰下的水,一直都在流动着。
(20201201)
这就是额尔古纳湿地博物馆
湿地的另一侧还有雾凇
台阶上作者吉他手、舞池里跳舞怎么样
台阶顶端在朗诵诗歌
“舞池”向大门的通廊
无处不在的冰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