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骥良 || 在堂上村回忆起曹火星

今年的5月11日,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朝阳区诗书画研究会组织我们参观了位于房山区霞云岭乡堂上村的红色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诞生地。对于我来说,算是故地重游了,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考斯特在山路上奔跑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27年前。那是1994年的盛夏,我从收音机里听到一条消息,红色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诞生地对外开放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马上向朝阳区呼家楼街道残联作了汇报,表达了想去参观的想法。街道残联支持了我的要求,租了一辆小面的,组织了几位积极要求入党的残疾人朋友,我们七、八个人便来到了霞云岭乡堂上村。
当时曹火星创作歌曲的那间小屋是在一个小院子里,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小屋里有一个较简陋的展柜,展柜里陈列着一面党旗。村里的讲解员讲解道,这面党旗是村里的三名共产党员,在三更半夜秘密绣成的。她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干成这件大事儿的。盲人朋友提建议说放在展柜里的党旗,我们也看不见,要求拿出来让我们摸摸。讲解员同志很理解盲人,她说先请示一下领导,不一大会儿功夫,她就回来了,爽快地从展柜里取出了那面党旗。几位盲人兴奋地欢呼起来,他们深情地抚摸着这面党旗。有的人撩起党旗的一角,紧紧地贴在脸上,眼里涌出了激动的泪水。正赶上北京电视台记者在霞云岭采访,他们拍下了这激动、感人的一幕。
1995年春天,我去天津采访老作家孙犁先生,提起了抗战年代的那些事儿。孙犁老人突然间说起了曹火星,这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关注。他说曹火星现在正担任天津音乐学院院长,我连忙从孙老处要了曹老的地址,第二天就采访了这位革命战争年代成长起来的革命音乐家。
曹老家的书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多,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一张嘴说的全是我们家乡话。我兴奋地告诉他,咱们是老乡。他问我是哪个县的?我说我的家乡井径县,他说他是平山人,果然是半个老乡,井径县和平山县紧挨着。
毕竟是半个老乡的关系,采访起来显得轻松愉快多了。曹老给我讲述了他来平西参加抗日宣传的经过。他回忆说:“1943年,我作为部队的文工团员,和小分队一起来到了京西地区宣传抗日。当时宣传的手段必须是通俗易懂,宣传的内容必须让老百姓明白。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宣传共产党究竟是干什么的,让平西地区的人民群众首先了解和认识共产党。共产党究竟是一个什么组织,他究竟是干什么的,了解他的立党原则和服务对象。在宣传工作开始之前,我首先思考了这些问题。我首先想到了党的旗帜,要全面了解共产党,首先要从认识党的旗帜开始。我画了一张党旗的草图,地下党找到了村里全部女党员,她们正好是三名党员。我告诉她们,党旗应该是什么颜色,在党的旗帜上,镰刀、斧头应该使用什么颜色的线去绣。安排完绣党旗的事儿后,我开始在农家的土炕上借助微弱的煤油灯光,写了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词创作。仅仅干了一个通宵,我就把这首歌词写完了。写完后我边念边思考,这首歌词是不是做到了通俗易懂?歌词是写完了,谱曲要怎么办呢?尽管自己学过作曲,但自己谱出的歌曲能传唱开吗?这时想起了当地流传的一种《霸王鞭》的民间小调。于是我把已经写好的歌词,按照《霸王鞭》的曲调,做了不大几处改动,这改动大大方便了当地农民群众,当地人只要认字,拿起歌词就可以唱了,免去学唱歌的困扰。”写这首歌时,他只有19岁。
汽车到了堂上村,组织者招呼大家下车时,我的思绪才从回忆中被拉回来。好大的红歌广场呀!如今的红旗纪念馆那么雄伟,时间赶的不巧,纪念馆因变换内部展陈没有开放。
好在当年曹火星写歌词的那间小屋还在,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小屋被加固过一次,屋里的土炕被加宽加大了,又多了几尊八路军战士的尊像。当年的那个院落不见了,只留下了那间孤零零的小屋。在屋外,我给同来的伙伴们讲述了曹火星和我说过的每一个细节。同伴们都认为,我比那位当地女讲解员讲解得好多了。实际上,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很理解那位年轻的女讲解员,她太年轻了,恐怕连我一半的年龄还不到,恐怕还没有我的女儿大。曹火星这个名字,或许她也只是听说过。
红歌纪念馆没有参观成,我感到多少有点遗憾。但又见到了27年前曾经进过的那间小屋,经典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诞生的地方,我的心里倍感欣慰。
参观完返回汽车后,我思考了许多问题。这个红歌广场和那座红歌纪念馆建得是不是过于豪华过于宏伟了?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能和艰苦卓绝的斗争联系到一起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只能向专家、学者、人民大众请教了。但让我感到万分欣慰的是,那间诞生了经典歌曲的小屋还在。这是我们民族的精神之根呀!联想到我们茫茫众生的每一个人,在我们的心灵深处,都应该建立一间安放精神之根的小屋。特别是像我这样一个爱写点东西的人,精神之根扎得越深越好,因为根深才能叶茂。在我的内心深处,这间小屋该怎么建呢?我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张骥良,男,1954年6月出生于北京。残余视力0.01,接近于失明。1972年7月初中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残疾人写作学会会长。出版有长篇历史小说《溥仪:终结一个时代的人》,自传体长篇纪实小说《骥行千里》,诗歌、散文集《地平线的呼唤》。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十月》《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华儿女》《知音》等全国近百家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纪实文学、通讯、文学评论约20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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