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负责2600多万0-3岁流动及留守儿童的成长?
聚焦健康中国 流动留守儿童 (第一健康报道北京 记者庞小路)
“我是一个很自卑,很胆小的一个人,所以结婚三年都没想过要小孩,怕自己带不好。”
32岁的小月(化名)在中国好公益平台与活力社区联合主办的“谁来负责2600多万0~3岁流动及留守儿童成长发展”媒体研讨会上这样说到。
“小月来自湖北的一个小山村,其实她自身也是一个留守儿童,爸爸平时会出去工作,都是妈妈在家里操持,妈妈出去务农时都会把她锁在家里,她就很担心很害怕,未来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担心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妈妈”,会上活力社区的负责人补充到。
目前,“北漂”的小月,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在北京面临着生存与发展的问题,更为紧迫的是在孩子在0—3岁期间的教育问题该如何去解决?
第一健康报道了解到,小孩从出生到2岁,在人脑重量不断増加的同时,每秒钟有100万个神经元细胞突触连接发生。2-3岁婴幼儿大脑突触数量是新生儿的20倍,3岁幼儿的神经细胞突触连接是成人的两倍。
分享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干部培训中心(党校)原党委书记、副主任蔡建华援引数据指出,儿童早期发展阶段每投入1美元,将获得4.1~9.2美元回报。在儿童早期发展阶段的回报远高于学校教育阶段和成人继续教育阶段的投资回报。
“我妈之前就说过,让爷爷在老家看着小孩,然后让我去上班,就能去挣钱,不就减轻家里压力了嘛”同在一场分享会上的小芳(化名)这样说到。
对于0-3岁流动及留守儿童来说,他们的早期教育大都得不到保障,为了维持生计,孩子差不多都交给爷爷奶奶去带,爸妈只能早晚“看一眼”,教育就更谈不上了,留守儿童就更不用说了——多位妈妈都对第一健康报道表示,这种情况在城市打工群体当中是普遍存在的。
“脆弱群体儿童”
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定义,儿童是指 18 岁以下人口,即 0-17 周岁的人口。
根据全国妇联2020年发布的,《中国农村留守儿童、城乡流动儿童状况研究报告》显示,中国农村留守儿童数量超过6000万,总体规模在扩大;全国流动儿童规模达3581万,数量大幅增长。
流动留守儿童如何定义?
“我们经常容易把流动和留守儿童分成两类孩子,但是其实对我们接触实实在在的人群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他并不是两类孩子,他经常是一类孩子,他在生命不同阶段所处的不同的状态。”活力社区总监侯蔚霞这样说到。
侯蔚霞表示,孩子跟父母一起到城市来生活的时候,我们可能就称呼他为流动儿童,然后他被留在老家,他的父母一方外出或者是双方外出务工的时候,他可能就被成为留守儿童,但是其实不论怎么样,对这些儿童而言,用一个词来说就是脆弱群体儿童。
2015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2015年中国儿童人口状况》报告显示,我国尚有2637万0-3岁流动及留守儿童。
从家庭情况来看,流动及留守儿童父母经济状况不是非常的好。
城市打工者的拿到的工资是多少?
以北京为例,数据显示,2020年北京的居民年可支配收入达到了69434元,接近7万大关,但这主要集中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里,基层行业的收入就达不到此标准了。
早期教育得不到保障
全球跟踪研究显示,儿童早期发展阶段每投入1美元,将获得4.1至9.2美元的回报。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赫克曼教授的研究显示,在儿童早期发展阶段的投资回报远高于在学校教育阶段和成人继续教育阶段的投资回报。
由于家庭经济状况的原因,父母大多都需要外出打工,孩子交由爷爷奶奶照顾,这就导致留守儿童的教育尤其得不到保障。
当下移动互联网技术飞速发展,在城市务工的父母都会给孩子打电话或者发视频,但是视频里面没什么话可说,就问饭吃了吗?表现好吗?读书好吗?考试考几分?父母不知道在什么阶段应该更多问一些什么问题。
国家卫生健康委干部培训中心(党校)原党委书记、副主任蔡建华给第一健康报道分享了一个事例。
蔡建华表示,在陕南地区做0到3岁留守流动儿童整县覆盖项目的时候拍了一个纪录片,片子里面的小朋友很调皮。
“小朋友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片子开始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带着他,然后他爷爷在这个过程当中癌症去世了,然后他奶奶带着他。奶奶就想着吃饭,就是不要出问题。所以,小孩很调皮,奶奶天天干的事情就是拿着藤条打他。我问奶奶一天打几次,后来她告诉我一天打四次。而且不是拿着藤条打他的屁股,打他屁股没有反应,打他的手心板。当然我也有同事告诉奶奶,给奶奶讲道理,说你不能打。后来我跟他奶奶说,我告诉你不打,你也会听我的,但是实际上没有用。我后来告诉奶奶的办法,你每打一次,你拿一张纸划一横,你每天打,每天计算一下,是不是能够足够减少,她也认为打不解决问题。”蔡建华说到。
蔡建华表示,这个小朋友我觉得是他奶奶打的因素。我们在村里面开的中心(活力社区),第一天开的时候,这个小朋友就把另外两个小朋友的脸抓破了,每个孩子的妈妈都会痛心,所以他们那天打电话给我说这个中心要不要开,我觉得还是要开,就看怎么引导。所以,有时候看护人、家庭对孩子都有影响。大概9个月之后再看见他奶奶,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开始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是农村0到3岁留守儿童的一个现状,那么城市0到3岁的流动儿童又如何了?
早上六点半,顾不上啼哭的1岁多儿子,小吴(化名)快速穿上美团制服,提着充满电的电动车电瓶出门。他需先将大女儿送往小学,紧接着赶往美团站点报道。7点一到,点击美团APP上线按钮,吴峰极速狂奔的一天便正式开始。
小吴平均每月8000多元的工资在北京算是“中层”收入。“我们每个月一般只有两天休息,其余时间请假需要有生病或住院证明。其实,能多跑我还是尽量跑,就想着多挣点。”他说。
收工回家已是晚上12点,孩子早已熟睡。
为生计,父母整日披星戴月,孩子0到3岁早期教育就更无从谈起了。
意识不足
第一健康报道了解到,流动留守儿童父母由于经济收入的原因,没有足够的付费能力。
另一方面流动留守儿童父母的教育水平可能也不是很高,所以他们对于儿童的早期发展,怎么跟孩子互动,早期教育的重要性等等,达不到一定水平。
“他会觉得说我这么小的孩子,喜欢送孩子去各种培训班,然后学个画画,学个英语,学个数学,他都觉得重要。”活力社区总监侯蔚霞对第一健康报道说。
侯蔚霞表示,家长领着去玩儿个游戏,他可能会觉得这有什么必要,还要为此花钱,就可能会更加的不愿意参与,那这个是跟他的使用意愿是相关的,那都跟刚才说到的这些家庭整体的情况相关,所以这种情况就会导致我们的商业购买的这些服务很难覆盖到这样的家庭,因为他没有付费能力,他也没有付费意愿。
“所以我们常见的城市里面的这种能够提供3岁以前的早期亲子教育服务的这种商业服务,可能就不会关注到这个人群。”侯蔚霞说。
家长观念欠缺,教育意识略显不足并非活力社区一家机构的感受,而是普遍存在的。
北京春晖博爱儿童救助公益基金会秘书长刘珊和山东省青州市庙子镇0-3岁婴幼儿养育中心负责人田静均表示,生源问题是项目开展过程中遇到的主要问题之一。
“孩子家长可能认为孩子只要不哭不闹就可以,很少关注到孩子的早期发展需求。”刘珊对第一健康报道说。
为了解决0到3岁流动留守儿童看护人的意识的问题,让家长们转变观念,了解到0到3岁早期教育的重要性,让更多的流动留守儿童享受到活力活力社区项目的利好,活力社区变成了公益的公共场所。
以北京朝阳区金盏乡的活力亲子园为例,这里聚集了大量从外地来京务工的流动人口。在亲子园的小院子里,众多小朋友在这里画画、唱歌、做游戏、气氛好不热闹。
活力亲子园接地气的服务及低门槛、高赋能的亲子服务模式,让众多流动留守儿童家长的思想观念为之改变。
小月就是活力亲子园项目的受益者。
一年多前,小月带着4个多月的儿子首次来到活力亲子园,女儿在这里玩的非常的开心,结交了很多同学,慢慢的越来越勇敢了。小月自身也参与其中,参加了读书会,逐渐学会了管理自己的情绪,也学会了和孩子交流的新方法,并且选择成为亲子园的一名志愿者。
侯蔚霞对第一健康报道说,在活力亲子园项目中,全职和兼职老师基本都是由项目的受益人发展而来。活力亲子园不仅希望可以帮助家长改善自己的育儿行为,提升他们的育儿效能,也希望让他们在实际参与中取得收获并影响到他人。活力亲子园的最终目标就是希望有更多孩子能得到优质的早期发展服务,每个孩子都有充满活力的未来。
政府政策兜底
促进0到3岁流动留守儿童早期发展,仅靠公益组织是远远不够的,更为需要的其实是政府的政策支持。
国务院早在2019就发表了,《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的出台是标志性的,国家开始关注到儿童早期发展或者儿童早期养育服务的问题。
意见总体要求、基本原则是家庭为主,托育补充,发展婴幼儿照护服务的重点是为家庭提供科学养育指导,并对有照护困难的家庭或婴幼儿提供必要的服务。
从目前政策发布的文件来看,婴幼儿照护服务被定为公共服务,但不是基本公共服务。如果列为基本公共服务的话,政府的支持力度会更大。2025年差不多中国是14.15亿人,然后按照现在每千人3岁以下婴幼儿的托位数4.5个算的话,大概有600多万个托位。中央财政明确实际上支持50万个示范性的、普惠的托位,还有巨大的空间需要其他力量参与。”蔡建华针对当前政策说到。
当下我们是需要一个补救性的支持政策,还是一个预防性的支持政策?
蔡建华认为,补救性的话,那就是现在我们大家对这些问题都可以不管,然后过了30年,犯罪的人多了,我们多去建一点监狱,然后如果我们生病的人多了,我们多去建医院,如果是预防性的政策的话,那我们就从0-3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给予更多的投入。
“我们所做的所有工作,是要给这些孩子机会,在同一片阳光下,同一条起跑线,然后我们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够站在起跑线上,并不是讲每一个孩子都赢在起跑线上。”蔡建华补充道。
(责编: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