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胜地九星岩

九星岩，是云浮市著名胜迹，既有美丽的自然风光，又有深厚的历史底蕴，自古就是文人墨客观光、题刻之胜地，亦是佛教著名之道场。本月十三日，笔者前往市人民医院做核酸检测，顺道重游九星岩。

九星岩于笔者而言，并不陌生，因为笔者自幼就攀登此岩峰，每以登顶自豪，九星岩的登山径更是笔者提炼个人精神、正气之由路。自上次攀登九星岩，至今已有几年光景，那时登山径上还没有铁制扶手，登山有一定危险性。此次笔者由于闲暇，便前往九星岩，登顶而揽胜，入穴而访幽。

我们都知道肇庆有七星岩，而云浮有九星岩，实际上这两个地名都以岩峰得名，肇庆有七座岩峰，云浮则有九个岩峰。据清《读史方舆纪要》载：“（九星岩）九峰尖秀如玉笋，下有岩穴如堂，中有幽径，又有石泉，水引流可以溉田。”明万历年间东安知县萧元冈《九星岩歌》就有“九星连绵何所似，乱洒骊珠奔复住”一句，又知县陈公大《九星岩》亦有“九峰高耸接三台，洞府虚明特地开”一句，由此足见，云浮九星岩是因为九个岩峰相连形似九星连珠而得名的。

九星岩的峰峦奇特景象自然不用多说，而九星岩的人文开辟历史亦是相当久远。早在北宋年间，就有名士张诩涉足此地，并在岩穴留下“元祐二年张诩过此”的题刻，这应该就是九星岩有史可查的最早的摩崖石刻。北宋熙宁年间的都城进士李熙载，则首开诗颂九星岩之先河，作《九星岩》诗云：“岩穴玲珑几度秋，簪峰高插耸鳌头。化人旧有阿罗汉，喜客今逢老比丘。石罅日闻甘露滴，山间时见庆云浮。灵岩特为南乡设，从此生贤继不休。”至明初，靖江国右相李质之子、永乐朝光禄寺丞李伯震亦作《九星岩》诗云：“飞星化作翠芙蕖，贯索垂光应斗枢。赤豹守关依宝藏，苍龙还钵护神珠。月林香露飘金粟，阴壑灵风振白榆。为纪重游磨翠藓，又从香积饭雕胡。”此后，九星岩人文进入全盛时期，在明、清两代，就有不少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造访此地并题刻，九星岩文风大振。

实际上，九星岩的人文并不始于文人墨客，而始于佛教僧侣，从现有的文字可知，九星岩岩洞至少从北宋起就是一处佛教道场，所以九星岩至今还流传有“和尚凿米洞”的传说。因此，我们现在去看历代先贤歌颂九星岩的诗歌，也不乏提及此地佛教之句。如李熙载的“化人旧有阿罗汉，喜客今逢老比丘”句、李伯震的“赤豹守关依宝藏，苍龙还钵护神珠”句、何士光的“诸佛应怜岩冷落，九星每爱我留连”、邓钟的“瑶台积翠侵衣湿，佛火留光落酒红”句、韩允嘉的“高凌北极星光回，远印西方法界宽”句、张溶的“到来法界身疑小，涤去尘怀眼欲宽”句、庄大中的“佛龛月印千岩寂，蛮角风号万壑传”句等等，个中字眼无不体现九星岩之佛缘深厚、佛法广大。

到了明朝时，九星岩也曾成为瑶蛮的策应之地。据《大清一统志》载：“（九星岩）群峰森列，独西南一峰有石室。穹窿高八九丈，宽可容数十人。一石有窍，吹之声振山谷，相传瑶蛮吹以号众者。左偏有石门，深窈幽邃，名曰观音洞，北为下岩，诸水汇出其下，引流溉田。”于是乎，后世文人在创作过程中亦不乏有着意于此者。如郑人逵的“因之一燃犀，开樽布瑶席”句、陈文衡的“石角发清响，蛮儿欲断魂”句、邓钟的“瑶台积翠侵衣湿，佛火留光落酒红”句、傅良桥的“绿林当日梗尧天，洞口苔封不计年”、汪一丰的“佛影悬岩留藓迹，仙房幽壑自玲珑”句、庄大中的“佛龛月印千岩寂，蛮角风号万壑传”句等等，都是这些文人对于九星岩瑶史的遐思。对此，清《广东新语》则记载得尤为详细：“万历初，两广寇之剧者曰罗旁亻，亻每出劫人，挟单竹三竿，炙以桐油，涉江则编合为筏，所向轻疾，号为五花贼。其畲有九星岩，一石窍深二尺许，亻辄吹之以号众；又有石，其底空洞，撞之渊渊作鼓声，徭亦以为号。其谣曰：撞石鼓，万家为我虏；吹石角，我兵齐宰剥。”九星岩有石角、石鼓，就是当年瑶人互相策应之物，石角是前面提到《大清一统志》记载的石窍，而石鼓则是其底空洞、撞之渊渊作鼓声之石。对此，清西园老人《岭南逸史序》亦有提及：“予尝南游永安矣，见乎一门三孝坊石，犹岿然存也；西至罗旁，过九星岩，击石鼓，渊渊有声。”

明朝万历四年，罗旁瑶乱被彻底平定后，三罗建制，东安县的县治就设在九星岩附近，而在整个东安县城邑建成以前，首任知县萧元冈就居住在九星岩下，思考东安县城的营建工作。东安县甫设之初，即使是县治一带亦可谓是一片荒凉、百废待兴。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萧元冈走马上任，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营建东安县城。据《邑侯萧公去思碑文》：“公始至，林箐丛密，贼孽犹在，兵者疮痍未起，民者归附方新，草野膏液，丘原骸骨，即稍稍自好，不敢正目而视，直当解绶去耳。”由此可看，萧元冈刚赴任时的东安县是一幅多么凄凉的景象，但是萧元冈并没有“解绶而去”，而是“结茅九星岩畔，列栅以居”，日夜考虑着东安县城的营建工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元冈“披草莱，亲负畚锸，露立茅居，划栅而守，徐乃作县，筑城、建学、设社、营仓库、定庐宇，愿耕者与之地，助工者与之田，编派里甲，平定科赋，栉风而出，戴星而入，盖夙夜殷忧，心力俱殚”，由于他的努力付出，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未及期年，百度就绪”。可以说，萧元冈为东安县城的营建及东安县各种礼仪、制度的制定殚精竭力，立下不小功劳，今日云浮市区有如此秩序井然、繁荣昌盛的景象，四百多年前的萧元冈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由于东安县城的新兴，在这样的情况下招揽了不少外地人到此落籍，如士人谭邦杰、游湖、叶植、邓绍禹、梁耀书等人，都是在这个时期入籍东安县的，这为促进东安县的人口发展发挥不小作用。而萧元冈最初居住的九星岩畔的茅居，可谓是东安县最初的县治办公地，没有九星岩茅居，就没有后来辉煌的东安县城，由此而言，九星岩更是东安县营建、发展史的见证者。

后至明末清初时，东莞茶山书画家张穆之因抗清运动失败，其茶山老家又为清兵所毁，遂迁居东安县城九星岩附近的石麟山，并且在此终老。当时岭南大儒屈大均也曾到达石麟山张穆之山房并题诗，其中诗中就有“九星岩咫尺，城外有啼猿”之句。另外，屈大均还有专门歌颂九星岩的《九星岩》诗云：“星岩胜概甲泷东，玉乳泠泠下碧空。万壑芙蓉生洞穴，千林薜荔隐房栊。云根气作朝朝雨，石角声含夜夜风。琴鹤相随宜此地，振衣时上玉虚宫。”除此以外，在明、清两代，还有郭濂、冯执中、谢灿、朱元英、周之望、吴允中、叶梦璋、张其善、佘敬、罗天相等人先后到达九星岩并题诗、题刻，九星岩文风郁郁，可谓东泷千年文脉之所在。明、清两代，九星岩的宦游历史达到巅峰，特别是进入清朝以后，东安县官府曾多次修复、扩建九星岩景观，九星岩山脚有星岩古洞和莲池、山腰有星峰庙、山顶有北辰宫，使九星岩在当时就成为邑人户外旅行的胜地。清康熙二十一年《重修九星岩碑记》当时的九星岩景色赞道：“霞彩照于空漳，松风漉于深溪，花雨悬于峭壁，苔痕绣为石林，神龙、米地、鼓角，种种怪景，非人工所凿，诚天地间之一大奇观。”

雨中，笔者行走于九星岩的登山径与岩洞之中，感受这千年胜地的千年人文，笔者仿佛听到这千年间古圣先贤的轻轻吟咏，仿佛又回到古人“九星留客雨滂沱”、“醉中联句写山河”的时空，如今，笔者步着他们的足迹，也为九星岩增添一份人文印记。

作者：周业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