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领画坛三百多年,清初四王靠临摹古人成为正宗,却在五四运动中被打倒?
清代初期的中国画坛上,有这样四个画家,他们主张作画仿古,把宋元名家的笔法视为最高标准,这种思想在当时成为画坛“正宗”,并且影响到了之后的画坛中心。直到清末至民国,北京画坛仍然深受以这四人为主的画风影响,继续视他们为正宗。这四人就是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和王翚,因为都姓王,所以也被叫做“(清)四王”。
四人虽然都姓王,但可不都是亲戚关系,不过确实他们关系也都很密切。其中王时敏年纪最大,是“四王”之首,同时也是王原祁的爷爷,这爷孙两人又都是山水画派“娄东派”的代表人物。
王鉴是明代著名文人王世贞的曾孙,出身官宦门第;王翚(huī)曾经跟王时敏和王鉴学习过,他和王鉴是与“娄东派”相对的“虞山派”的代表人物,同时王翚身上还有个“清初画圣”的称号。
总之,这四人同属一个时代,成就也被联系起来了,彼此间的渊源都很深。虽然看着他们好像分裂成了两个画派,但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四人的画风还是很相似的,因为都致力于摹古,他们模仿的对象,就是在此之前的那些名人画家,比如黄公望、董其昌、巨然、王蒙等宋元名家。
来看看“四王”的画风各自是什么样的。
王时敏画画,是极力主张恢复古法,而反对自出新意的,他甚至曾批评说:“迩来画道衰谮,古法渐湮,人多自出新意,谬种流传,遂至邪诡不可救挽。”
王时敏曾经得到过董其昌的亲自指导,小的时候就开始摹古了,他深究传统画法,尤其对黄公望的山水心醉,刻意追摹。其笔墨含蓄,画法精绝超逸,而构图较少变化,无论巨幅山水,还是扇页小品,王时敏都要做到“略不失古人面目”。
王时敏秉持着“摹古是绘画的最高原则”,作画无一不得古人精髓,但这样的结果有优有劣,好的是他的画严谨、苍润,功力深厚,在运笔、线条方面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艺术造诣也极高。不好的一点是缺少新意,相对来说显得刻板了一些。
王时敏的作品还是很多的,比如74岁时画的《杜甫诗意图》册,图册共12开,全部依据杜甫诗意绘制,每一幅画上,都题有杜甫的诗句。
显而易见,这也是一件临古之作,是他结众家之长而成,但笔法又不尽相同,也颇有变化,画得很有味道。总的来说,这是王时敏晚年的成熟笔法之作,也是一套精品。
王原祁是“四王”中年龄最小的,作为王时敏的孙子,他也是继承了家法,王时敏曾对他说:“汝幸成进士,宜专心画理,以继我学”。王原祁同样刻苦于临摹古人之作,学元四家,学黄公望,晚清秦祖永说他的风格是“中年秀润,晚年苍浑”。
王原祁孜孜一生,痴心于黄公望笔法,摹了很多作品,如各种“仿大痴山水”(黄公望号大痴道人)。作于康熙三十三年的《仿大痴山水图》是他53岁的作品,此幅全以笔力取胜,可见王原祁早就对黄公望的作品心摹手追了。
他还摹过《富春山图》,画面云山秀水,用笔秀雅脱俗。黄公望在《富春山居图》中用笔松动老辣,王原祁对黄公望的画风也是了如指掌,他在这幅仿作中皴擦点染运用自如,技法和笔墨运用方面都相当高超。
曾有人评王原祁的画“笔端金刚杵”,说他笔法老练,风格沉稳,这其实也正是他长期以来追摹临仿的成果。
王鉴早年得董其昌亲自传授,也是从小被授予了“学画唯多仿古人”的观念,对宋元名家的临摹也是手到擒来。他取法得力于王蒙较多,当然也不止这一家,路数还是挺宽泛的,当时与王时敏齐名。
他的《仿米氏春山图》绘写穷尽山川之千奇万状,很有江山万里、起伏磅礴之势《仿江贯道山水图》画峭立绝壁,葱郁林木。
王鉴虽然是“仿”古人的,但并非全部照搬,而是也有自己的技法融合和趣味审美。像《仿江贯道山水图》就打破了传统的纵向布局,而以平行并列构图,水草两行、山树三行、绝壁数排,随心所欲地描绘它们的生长姿态,这些都可以看出他的大胆画风。
王时敏称王翚“集古人之长,尽趋笔端”。王翚曾跟王时敏、王鉴学过,不过也是集百家之长的。他主张“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学习的前辈里,还是那些熟悉的人物,黄公望、王蒙、巨然、范宽等等。
王翚的山水虽然以摹古为主,但却不拘于一家一格,他的功力深厚,能将多家优势集合起来,创造出一种气势勃发的山水画风格,从而有“集大成”之誉。
纵观清初四王的山水,可以它是承接明代及更前代的山水画发展而来的,四王的影响固然深远,引领了画坛300多年,但因为缺少创新,也被视为保守派。其实与“四王”共存的还有个性解放的革新派“四僧”,不过“四王”的山水却是当时的主流。
“四王”师古人笔法,遵循的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审美意识,追求的是严谨笔墨和宽宏气度,而对那些有创造力的山水画不为所动,觉得他们张狂、浮躁。所以客观来讲,“四王”画风的缺点就是缺乏性灵生机,因为太过重视古人之法,反而拘束了画家的个人创造力。
最开始我讲到,直到清末和民国时期,北京画坛都还在遵循这种摹古风潮,齐白石就曾吃过这个亏,他的山水画简略粗放,完全和当时的传统相背,所以一度被嫌弃,被归入粗鄙一类。
到后来新文化运动爆发后,提出了中国画改良,而“四王”的画首当其冲,从统领画坛数百年的第一画派一下子被视为了反面教材。
陈独秀在《新青年》杂志写文说:“若想把中国画改良,首先要革王画的命。”康有为和陈独秀等人把矛头直指王画,包括后来的徐悲鸿等一批名家也都加入到了这样的一场“美术革命”中。
当然,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将“四王”的摹古列为罪名,但这并不能完全否定掉“四王”的积极意义和成就。
他们的山水能得到几百年的推崇,也是代表了古代文人的审美意趣,并且还延续和发展了文人画的优秀传统,所以论起他们,也不能单单就以临摹、复制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