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尔巨炮——火器强国的历史遗产

公爵的遗物

公元1476年为报格拉松之役失利的一箭之仇并将瑞士人的势力逐出沃德地区以巩固勃艮第公国之领地，因“被如此野蛮、下贱之徒击败而深感屈辱”的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发动了莫尔滕之役。在战争的准备阶段，查理向其属下的官员贵族们征集了一支包括至少50门蛇炮、3门射石大炮以及大量臼炮的火炮部队。查理希望通过此战占领一处能够威胁伯尔尼的要地以迫使瑞士人停止对沃德的侵袭。然而战争的走向却严重背离了查理的期许——招致失败的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查理本人的严重指挥失误——在瑞士军队步、骑与火器部队的紧密配合之下，刚愎自大、不纳谏言的查理只能再次吞下失败的苦果。勃艮第人庞大的火器部队也沦为了瑞士联邦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也包括查理本打算用来击垮莫尔滕城墙的射石大炮。尽管在同年10月的南锡之役中大胆查理军败身死，强盛一时的火药强国勃艮第公国亦随之灰飞烟灭，但其中一门被俘获的大炮却一直保存至今。自从19世纪下半叶被转移至巴塞尔历史博物馆后，便一直受到妥善的保养。虽已历经500余年的沧桑，但因工作人员的悉心照料，以及长期保存于室内相对稳定的环境中，这尊大炮成为现今保存最为完善的欧洲中世纪古炮之一。

随着查理的战败身死，强盛一时的火器强国——勃艮第公国亦随之消亡。

寂寂无名

巴塞尔巨炮的火门前镌刻的盾形家徽显示其最初应为多克西（D’Auxy）家族的财产。瑞士学者，盖斯勒博士在研究相关史料后认为其初代所有者为先后效力于勃艮第公爵及法王路易11世的让·多克西，盖斯勒教授还认为巨炮的原产地为比利时的芒斯。与另外两门产于芒斯的著名的中世纪射石巨炮——杜尔·古雷耶特和芒斯·梅格——相比，巴塞尔巨炮的“星光”无疑要黯淡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学者们似乎对这门保存完好的古炮缺乏足够的兴趣，即便是许多身处欧洲的史学家们也没有实地观摩、检测过这尊古炮，而是直接引用前人的描述，网上关于巴塞尔巨炮的信息更是几乎不存在（对欧洲中世纪古炮感兴趣的朋友们请仔细阅读本文，因为笔者在这篇文章中所介绍的知识是很难从其他资料，包括网络上获得的）。诚然，与前两尊硕大无朋的巨炮相比，巴塞尔巨炮的体量要小得多，其全长“仅有”271厘米，而杜尔·古雷耶特和芒斯·梅格的全长则分别为501厘米以及404厘米。因此，单纯以外观而言，巴塞尔巨炮显然缺乏前两者那种震撼人心的威慑力。此外，与极富传奇色彩且曾数次参与战斗的芒斯·梅格相比，巴塞尔巨炮在史籍中亦显得寂寂无名，很难搜寻到与之相关的历史记载和民间传说。似乎在被瑞士人俘获之后，这门大炮就陷入了沉寂。

产自芒斯的“三姐妹”之一——硕大无朋的杜尔·古雷耶特射石巨炮

外观和构造

幸好，盖斯勒博士及其团队所作的系统性的研究让我们可以获取许多珍贵的一手资料。如同15世纪的绝大多数由于轰击定点目标的射石大炮那般，巴塞尔巨炮亦是由锻铁条箍拼接而成的火炮。其炮身分为炮管和药室两部分，炮管内壁由20条5厘米宽，2厘米厚的锻铁长条锻打焊接而成。外壁则以大小、厚度不一的铁环拼接加固。倒数第二道铁环上留出了几个长方形的小孔，其作用在于帮助火炮转向（同样的小孔亦见于芒斯·梅格的外壁上）。最后三道环箍标示出了炮管与药室相互嵌合的部位。药室前方的炮管处有一膨大的隆起，此处有一道额外的加固环。从加固环往前直到炮口部位，炮管的维度逐渐收细，但在炮口处则有三道渐次增粗的铁箍，因此炮口外观呈喇叭口型。以整门炮的外观来看，药室外形前细后丰，炮管与药室相接处最为膨大。炮管前部渐次收细至炮口处则以三道强箍加固，大炮整体看起来像一座放倒的花瓶，但其外形、构造及各处的比例比起原始的花瓶炮已大为改观。

巴塞尔巨炮本尊，其腹部隆起，有一道加强箍。火炮外形如同细长的花瓶。

尽管巴塞尔巨炮271厘米的全长与杜尔·古雷耶特和芒斯·梅格相比，分别仅为前者（501厘米）的一半出头及后者（404厘米）的70%左右，但三门大炮在外形及构造两方面及其相似。比如三者的炮口处都有三道加粗的环箍；药室的基本结构都是前细后丰；药室与炮管的连接处的前方都有明显的膨大部位。再加上一些火炮各部位相近的比例，因此史学家们认为这三门大炮的设计和制造应出自同一人或同一制炮作坊。

特殊构造

巴塞尔巨炮的一大突出之处在于其炮管后端膨大处的一道额外的加强箍，这种构造并不多见。这道宽约10厘米的铁箍与火炮外壁的相接处被灌注了用来填补缝隙的铜合金。根据这少量的铜合金的分布状态推断，这道额外的铁箍应为铁炮制造完后加装的，至于究竟是修补还是加强炮身强度则不得而知。一种推断认为巴塞尔巨炮在被查理征调之前就以因岁月风霜的侵蚀而显出了老态，因此多加一道铁箍以防止炸膛（芒斯·梅格炸膛的部位就位于炮管的后端）。

芒斯·梅格炸裂的外壁清晰可见。

药室

巨炮的药室长71厘米，底径46厘米，前端与炮管相接处收窄为43厘米。药室内膛口径为15厘米，长79厘米。之所以内药膛的全长要大于药室是因为药室仅组成了药膛的一部分，药膛的前端则伸入炮管中，由铁条和条箍包覆。火门位于炮位底部前17.5厘米处，稍往前些则是多克西家族的盾形家徽（但也有观点认为这一形式的家徽是中世纪欧洲豪门大族的常用家徽设计）。巴塞尔巨炮的药室外观简朴，与另外两门大炮的不同之处在于其药室的尾部没有任何加固的痕迹，这也许是因为其装药量相对较少的缘故。此外，巨炮的药室外壁可能是由大量的铁块及铁片经锻打后焊接而成的，之后再将铁塞焊接到药室的底部，以此种方法制作而成的药室比拼接式的药室要坚固的多。

巨炮药室前细后丰，造型简朴，没有加固的迹象。

口径与弹重

巴塞尔巨炮口径34厘米，炮管长188厘米，由此可知其倍径约为5.5。与后世出现的长身管，弹道平直的寇菲林长炮和加农炮相比，射石大炮要粗短、笨重的多，炮弹的射程、威力和打击精准度也低得多。由于缺乏实物及文献记载，推测当游隙为1厘米时，石制炮弹重49公斤；2厘米游隙的情况下，石弹重44公斤。当然，依石弹材质的不同，炮弹的重量亦会有变动。

巨炮可发射重达49公斤的石制炮弹。

来源

不同于史料中对芒斯·梅格大炮的制造年代和地点有明确的记载，巴赛尔巨炮的来源不见于记载。勃艮第军在1476年3月格拉松之役的惨败使得查理丢掉了他“最好的一批大炮”，巴赛尔巨炮属于第二批被征调的“储备”火炮，因此它在当时的勃艮第公国应属于比较老旧的“二等火炮”。盖斯勒博士据此推测认为它的制造年代可能在15世纪中期，甚至15世纪30年代。其制造者可能为当时著名的火器制造商J·坎比耶，此君早年间的生涯事迹不详，但他曾为查理之父——老公爵“好人”菲利普供应过数量庞大的火器。其产地则无疑为比利时的芒斯，芒斯所处之地遍布铁器作坊，欧洲最早的鼓风炉亦出自此地。此外，该地长久以来就以制造兵器而闻名，在整个15世纪芒斯及其周边的城镇都是欧洲最主要的兵器产地之一，而其作为勃艮第公国军火储备之地的历史则可上溯至十四世纪中叶。

在整体浇铸的大型长管火炮出现之前，射石巨炮是破坏力最强的火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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