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01
有人说:“远嫁的女人,是世上最苦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呢?一个女人,离开故土,辞别父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儿育女,把命运交给一个陌生的人,前途未卜。
上世纪八十年代,母亲每年都会带我回一次娘家。
那时候,我家住在罗霄山脉的腹地,交通极为不便。从我家走五里多山路,到乡里的圩场,搭乘拖拉机到一个水库边的码头,再坐船到外婆所在乡里。最后,走十来里小路,外婆家就算到了。
我身体不算太好,晕车很厉害。我感觉拖拉机要把我的胃颠簸出来,有一种翻江倒海的痛苦。
坐船的话,容易犯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水库边,风景如画,但是我从未认真欣赏过。
我家很穷,外婆家更穷。
母亲到了外婆家,从未闲着。要么种菜,要么洗刷家具。
母亲常常叹气,要不是嫁那么远,也不至于顾不上娘家。
说实话,母亲嫁得不远,只是隔着几个乡镇而已。只是大山和水库,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了。
前些年,外公外婆相继离开了我们,母亲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02
古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小时候,不仅不害怕离家远,反而羡慕那些远离故土,去城里打工的人。
我家旁边,有一条山路,蜿蜒着通向县城,有五十多公里。
从县城回来的人,站在路边,和村里人打招呼,然后说了很多城里的事。
有人说,城里的房子,老高了,你一抬头就可能帽子都戴不稳;还有很长的火车,不知道是五六十米,还是几百米,从眼前经过的时候,耗时几分钟。
我,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上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就说,毕业后,去东莞打工,每个月可以赚五六百。
那些年,村里一个年轻劳动力,一天的工钱,也就是十来块钱。
于是乎,东莞成为了我向往的地方。
99年,我第一次踏上东莞这片土地,在企石镇一家电子厂打工。
每天都加班到夜里十点,没有周末,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台高速飞转的机器。
有工友说,不管多难,都别随意离厂。否则,会被当成流浪汉,抓到工地上去干活。
再后来,我去了深圳、厦门等地。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这句歌词,道尽了打工人的心酸。
背井离乡的日子,不好过,但必须要过下去。
03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小时候,读这首诗,朗朗上口。但是后来,自己也活成了诗里的人。
每次回乡,都有孩子围过来,把你当成外地人,路口的大黄狗,冲一顿乱叫。
不管走多远,只要父母在老家,就得回去看看。平日里,也要打电话,问一问,家里的新麦有没有收割,稻谷是不是黄了,屋后的那棵大枣树,是不是又长高了......
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再回家,自己变成了客人。
母亲听说你要回来,好几天之前,就准备了家乡的美食。糍粑、高粱面、糯米饭、腊肉......你爱吃的,一股脑地端上桌子。
母亲说,城里的东西再好,也没有家乡的东西地道。如果吃不完,就带回城里去。
你要去地里看看,母亲却不让你动锄头。母亲说,工作太累,回家就要好好休息。
一晃,假期就过去了,该启程远行了。
父母提着很多东西,送你到村口。一路上,母亲唠叨着,要保重身体,要记得报个平安,别开快车。
父亲不爱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常常,不敢回头看,害怕看到母亲抹眼泪,看到父亲拄着拐杖的样子。心里一直担忧,父母走不动了,又该何去何从?
《魔女宅急便》里有这样一句话:“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只有靠自己努力。学会长大,学会承受,学会哭过之后,还可以微笑地拥抱爸爸妈妈。”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不管多偏远,都没有关系。真的累了,就回家去住,烦恼就会消失,内心就会安宁。
04
其实,父母不在的老家,真的回不去了。
年久失修的老屋,到处漏风漏雨。推开门,蜘蛛网到处都是,墙壁上,父亲用过的镰刀,已经锈迹斑斑了;稻草做的鸡窝,没有了温度,再也看不到温热的鸡蛋;柜子开始腐朽,不敢触碰......屋后的野草,比人还高。
总有人,固执地认为,总是会“落叶归根”的。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一下,山坡上种果树,门口的池塘,种上莲藕,养几条鱼。
五六十岁的时候,退休了,再回乡,生活就真正安逸了。
前天,在同学群里,阿旺说,老家早已容不下“我”了。
阿旺的父母过世多年,老屋已经卖给了邻居,几块菜土,也变成了竹林。家乡的风景依旧在,却没有了容身之所。
一个人漂泊太久,即便回到老家,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他乡,建立了新的人脉圈,还有孩子的未来,栖身的房子。怎么舍得呢?
“天地间走来了小小的我,不要问我姓什么,我是山间一缕风。”忽然想起小时候唱过的一首歌。
原来,我们拼命追求风一样的自由,终其一生,就如风一样缥缈......
作者: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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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配图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