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古文字学最低限度书目丨李学勤

学习古文字学最低限度书目
李学勤
古文字学发展到现在,各种著作已经相当浩繁,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浏览。有些书虽很重要,但内容深博,不一定适于初学。为学习这一学科的朋友着想,需要开一张最低限度的书单,建议大家从什么地方下手。不过既然是最低限度,难免挂一漏万,选择失当,只能供学习者参考。
通论古文字的书,目前还没有适宜的新作。 唐兰先生的《古文字学导论》成书于1935年,是在北京大学授课的讲义,当时印数很少,早已绝版。1981年由齐鲁书社影印,并将作者的改订稿附入,成为更完善的版本。这部书论述系统精当,文体用流畅的白话,便于初学阅读。唐兰先生后来又写了《中国文字学》,有1949年开明书店版,1979年经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可与《导论》一书参看。
高明同志为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讲授古文字学有年,编有《古文字学讲义》,流行甚广。《讲义》内的字表部分已扩大改编为《古文字类编》出版,我们希望其余部分也能早日增订,正式印行。在四川大学徐仲舒先生指导下编有《汉语古文字字形表》一书。《字形表》和高明同志的《类编》都将甲骨、金文和战国文字分列三栏,使字形演变一目了然。两书互有异同,《类编》后面还有“合体文字”和“徽号文字”,读者最好兼备。书目过去有容媛的《金石书录目》。建国初作者编了《金石书录目补编》,刊于《考古通讯》1955年第三期。建国以来到1966年为止的论著,可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图书资料室编《中国考古学文献目录》
郭沫若同志主编的《甲骨文合集》是殷墟甲骨集大成的著录,经过多年的努力,图版十三本已经出齐了。《合集》再加上最近印行的《小屯南地甲骨》,可以说基本上包括了所有重要材料,为甲骨学的进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条件。
要了解从甲骨发现到五十年代前这一段时间甲骨学的成果,胡厚宣先生的《甲骨文发现五十年的总结》和《殷墟发掘》作了很好的总结。后一部书详细叙述了建国前发掘殷墟的经过,有许多与甲骨研究有关的内容。建国以后这方面的新进展,可看王宇信同志《建国以来甲骨文研究》一书。胡厚宣先生还编有《甲骨学五十年论著目》,将建国前的有关著作网罗无遗。《古文字研究》第一辑收载的《甲骨学论著目录,1949—1979》,系萧楠所编,可视为胡氏《论著目》的续编。
综合论述甲骨的专著,至今仍推陈梦家先生1956年出版的《殷墟卜辞综述》。此书所附《甲骨论著简目》,经过一定选择,便于学者。甲骨学的辞典,有孟世凯同志最近编成的,即由辞书出版社印行。
甲骨文的字典,可用正续《甲骨文编》。文字的集释,有李孝定《殷墟文字集释》。续《文编》和《集释》是在台湾省出版的。日本岛邦男所编《殷墟卜辞综类》,在字词下抄写卜辞原文,起索引的作用,检索也很方便。
学习甲骨文,应先读有较详考释的书,最方便的是郭沫若同志《卜辞通纂》。此书原印于日本,流传有限,听说近期可出新版,并调换部分拓本,一定会博得广大读者欢迎。如一时找不到《通纂》,可用郭老另一部著作《殷契萃编》代替。
西周甲骨材料比较零散。占主要地位的岐山风雏的卜甲,已有摹本发表,见《四川大学学报丛刊》第十辑《古文字研究论文集》所载陈全方《陕西岐山凤雏村西周甲骨文概论》
学金文,要首先读郭沫若同志《两周金文辞大系》。这部巨著也是在日本印行的,不过早已有了国内新版,容易读到。通论青铜器各方面的,有容庚先生《商周彝器通考》。作为《通考》的修订本,有容氏与张维持合编的《殷周青铜器通论》,但图版不如《通考》丰富。马承源同志近著《中国古代青铜器》,论述简明,很值得阅读。
罗振玉《三代吉金文存》是现有搜罗最富的金文拓本集,次之有刘体智《小校经阅金文拓本》、邹安《周金文存》等。日本林巳奈夫作《三代吉金文存器影参考目录》,注出《三代》各器有器形可查的见于那些书籍,并有《三代》、《小校》两书的对照表。补充《三代》未收材料的,有于省吾先生《商周金文录遗》,另外在台湾还出有周法高《三代吉金文存补》。这些书都没有包括北宋至清著录而近代没有拓本的材料。关于后者,请参看容庚先生《宋代吉金书籍述评》(《学术研究》1963年第六期)和《清代吉金书籍述评》(同上1962年第二期)。还有一些流传到海外的材料,可参看张维持同志《评中国青铜器外文著述》(《中山大学学报》1965年第三期)。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巴纳、张光裕二氏合编《中日欧美澳纽所见所拓所摹金文汇编》搜集较多,但该书体例兼收伪器,读者须加判别。
检索一件器物的著录情况,可用孙稚雏同志编的《金文著录简目》。金文的字典有容庚先生的《金文编》,读者应使用建国后的增订本。这部书只收先秦文字,容氏另有《金文续编》,则专收秦汉文字,与其《秦汉金文录》相配合。金文的文字集释,有周法高《金文诂林》。青铜器方面的辞典,已出版的有杜廼松同志《中国古代青铜器小辞典》
通释金文的著作,除上举《大系》外,可读杨树达先生《积微居金文说》、于省吾先生《双剑誃吉金文选》及陈梦家先生的《西周铜器断代》(《考古学报》1955—1956年连载)。日本学者白川静有《金文通释》,卷帙繁多,目前尚在续出,但国内较难读到。
关于战国文字的通论有李学勤《战国题铭概述》(《文物》1959年第7—9期连载),但已经过时。现在还没有反映这方面新成就的专著。
货币的材料,丁福保《古钱大辞典》所录甚丰,书中还详细介绍有关著述,用起来很方便。美国邱文明的《中国古今泉币辞典》,收辑材料更多,已出版了一至六卷。战国货币文字的字典,有学者正在编著。
古玺的专门谱录,以往以方清霖《周秦古玺精华》为最好。最近故宫博物院罗福颐先生等编辑的《古玺汇编》已经出版,共收五七○八钮,远过前人。同作者还编了古玺的字典《古玺文编》,与《汇编》互为表里。古玺的通论,可看罗福颐先生《古玺印概论》一书。
李学勤《山东陶文的发现和著录》(《齐鲁学刊》1982年第五期)概述了陶文的著录情形。陶文拓本以《簠斋藏陶》最为宏富,可惜迄今未能刊行。正式出版的材料,最好的是周进藏品的著录《季木藏陶》。陶文字典有顾廷龙氏《古陶文孴录》;近年金祥恒有《陶文编》,出版于台湾省。
如参考前代关于古文的书,有关《说文》古文可看舒连景《说文古文疏证》,有关三体石经可看孙海波《魏三字石经集录》。《汗简》用《四部丛刊》影印本,同时宜参看夏竦《古文四声韵》,后者有罗振玉石印清一隅草堂刊本。《汗简》和《古文四声韵》两书已有同志整理,最近可望印行新版。
战国时期的长沙子弹库帛书,久已流入美国,现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1964年,商承祚先生在《文物》该年第九期刊布了帛书照片。后来,巴纳所著《楚帛书研究》第二部分《译注》,所附照片更为清晰。战国的竹简,已有学者整理注释,相信不久即可印行,当前还只能查阅有关考古报告和图录。
云梦睡虎地秦简整理工作已完。1978年出版的平装注释本《睡虎地秦墓竹简》,包括十种简中的八种。随后发掘报告《云梦睡虎地秦墓》发表了全部照片和释文,但没有注释。秦简整理的整个成果,将印行为《睡虎地秦墓竹简》精装本,包括所有照片、释文、注释,供大家研究。
长沙马王堆帛书计划共出六函,已出版了第一函和第三函,前者还出了精装本。帛书的整理工作尚在进行,第四函很快可以问世。
有关简牍的论著目录,有日本学者大庭脩《中国出土简牍研究文献目录》(《关西大学文学论集》第二十八卷第四号),所收文献的下限是1978年底。这份目录已有同志译出,即将在一种简牍方面的译文集内发表。
以上胪列的只是一些基本的论著和材料书、工具书,供学习古文字学的同志们抉择。有些很重要的著作,例如王国维《观堂集林》这样有极大影响的书,也未能列入。好在我们已提到若干文献目录,愿意深入探究的同志可据以检读。有些书一时看不到,也不要紧,可以从目录中找性质类似的书代替。至于各种著作的观点互相不同,这就需要我们善于比较判别了。
该文原刊于《文史知识》198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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