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春尽落香尘

秦可卿,金陵十二钗之一,贾蓉之妻。

判词画面上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缢。判词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秦可卿命运曲《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秦可卿虽然出场不多,到十三回就死了,但她是红楼梦中重要人物,也是兆示贾府走向衰败的其中一个重要标志。

秦可卿出身寒微,父亲秦业是工部营缮司的一名小官,为官清廉,家境贫寒。她是秦业从养生堂中抱养来的,她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秦钟。秦可卿长大后,出落得一个大美女。从她表字“兼美”中可以看出,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又如黛玉,兼有二美之长,比宝钗黛玉更漂亮。再加上她生性风流,行事又温柔和平,在荣宁二府中是个人见人爱的尤物。

不知在什么情况下,秦可卿嫁给了宁国府贾蓉为妻。据说脂砚斋评她是“贫女得居富室”。贫女嫁豪门,门不当户不对,这不能不让秦可卿处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处理好上下左右的关系。她孝顺长辈,和睦平辈,慈爱晚辈,受到了荣宁两府多数人的爱戴。婆婆尤氏疼她,心毒手辣的王熙凤与她感情颇深,贾母夸她“乃重孙媳妇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她死后令宁荣二府的人无比悲痛。“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里面哭声摇山振岳”。丫鬟瑞珠为她殉葬,宝珠甘为义女,为她摔丧守灵。

秦可卿的丧礼极尽奢华,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公公贾珍冒着风险不惜用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寿木给她做棺材。出殡的场面异常隆重,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等许多王公大臣的后代子孙都来吊唁,东平王府、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在路上搭祭棚。送殡的队伍,大轿十来顶,小轿三四十,大小车辆不下百十乘,浩浩荡荡,一摆就是三四里地。秦可卿的丧礼之奢华,当然反映了封建官僚家庭的腐败堕落,但也说明了秦可卿平日为人谦恭和顺,赢得了贾府上下的爱戴。

秦可卿也是贾府中才女,聪明才智不在王熙凤、贾探春、薛宝钗之下,其远见卓识更在她们之上,如果不是早死恐怕王熙凤之后就得让秦可卿了。

这在秦可卿死前给凤姐托梦所说的一片话可以证明。她说:“婶婶,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现实就存在着两个问题,一个是“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一个是“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如今盛时虽然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时怎么办?

凤姐向她请教“永保无虞”的办法。秦可卿对症下药,提出“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要知道秦可卿说这话是在贾府正处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世,可谓有高瞻远瞩之能。

书中透露她与公公贾珍不清楚,与宝玉有染。我认为秦可卿与宝玉有染则是焦大的臆测。贾宝玉当时还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与秦可卿只是彼此有好感而已,不会有什么事实性的越轨行为。而她与贾珍肯定是真事,但主要责任不在秦可卿而在贾珍。

贾珍世袭三品威烈将军。生活穷奢极欲,虽有一妻二妾,但仍与妻妹尤二姐、尤三姐私通、与儿媳秦可卿有染。在父亲热孝期间不耐寂寞,竟带着子侄以射箭为名聚赌嫖娼。

秦可卿作为一个弱女子,又是贫女嫁入豪门,面对凶恶的色狼贾珍怎敢反抗呢?一定是贾珍威逼利诱所致。秦可卿病死的也好,自缢的也好,都与贾珍纠缠有直接关系。尽管不是自愿的,是迫于贾珍的淫威而不得已,终究不是好事,名声不好,所以秦可卿的思想压力很大。她不想再与贾珍保持这不清不白的关系,但又摆脱不了贾珍的纠缠,一天到晚只能强颜欢笔,忍气吞声,久而久之导致一病不起。如果秦可卿是个淫荡女人,有贾珍这个三品威烈火将军,又是贾家族长给她撑腰,一不会上吊自杀,也不会因为思想压力大而得病身亡。

刘心武老师认为,贾珍与秦可卿是真正的爱情,就像《雷雨》中周萍与繁漪两个人的爱情。周萍与繁漪两个人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贾珍与秦可卿之间绝对不存在爱情。一个穷奢极欲、聚赌嫖娼、玩弄女性、聚麀扒灰的无耻之徒,怎么会有高尚的爱情呢?秦可卿不过是被贾珍玩弄蹂躏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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