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华:新冠患者进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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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按门铃,短促、有力、而且是干脆的两声,一听就是典型的日本人的按法。

我神经质地从书房跑出来,老伴儿也颠颠地凑了过来,我俩同时站在客厅里,十分紧张、并神兮兮地对望着彼此。这时候来按门铃会是谁呢?没人跟我们打过招呼寄东西过来呀?如今是防火、防盗、防病毒。尤其是防病毒变成了首冲,连小孙女都一再地叮嘱我们:不管谁来,都不能随便地给他开门,问你有钱吗?姥姥、姥爷就说:没有钱,也没有吃的,我们啥都没有……

这句话我还记得一清二楚。难道老伴儿他给忘了?!

我给老先生打着手势,示意他不要去开门。老伴儿今天偏偏倔强劲儿上来了,他根本就不听我的嘟囔,草草地问了一声,就鬼使神差地把门给人家打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进来了两个身穿东京电力公司服装的男人,他们一步跨进来后,说需要给我家检查一下,怕电线老化失火。

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呢,我们也没有接到你们公司的通知啊?再说了,这房子都是新的呢,电线怎么就会提前老化了呢?!

他们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开始满屋子乱转起来……

这哪里是日本人的行事方式?我开始怀疑起他们不是好人,这样不懂得礼貌,起码不是正规的日本人。我正在怀疑着,又发现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年轻男人他没有戴口罩哇。这下更加重了我的怀疑,现在疫情期间,连小孩子都知道,要避开三密,出门必须要戴口罩的,回家必须要洗手。他们该知道来客户家里工作,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呀。

我毫不客气地冲着那个矮个子的日本人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人?为什么不带口罩呢?”

他故意垂头眯眼,回避着我的问题,还打着哈气懒懒地说:“你看这事整地,让我给忘了!”

真是奇怪啦,这话亏他还能说的出口。

我立马厌恶地从我家口罩盒里,抽出两枚新口罩来,胳膊支的远远地递给他,没好声地命令道;“赶快戴上吧!谁知道你是阳性还是阴性啊?”

大个子听后憨厚地笑起来,很舒心地晃着光秃秃的脑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看他那口罩,刚戴上这么一小会儿,就满是口水了。

果不其然,暂新的口罩上,一溜溜的口水还在往下淌着。这还用解释嘛?不是新冠病毒,起码也像是狂犬病。想到昨晚看的NHK电视台的报道,说最近日本又发现了4个从巴西来日本的人,得了和英国及南非不一样的变异新冠,我开始怀疑他得的是这种新型变异的……东京宣布28日有20人死于新冠肺炎,是疫情暴发以来单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天。日本NHK电视台28日统计显示,截至当地时间22时10分,日本新增新冠肺炎确诊患者4133例,累计达到38.1139万人,其中5514人死亡。真是太可怕了。我断定这两个人是故意来我家传播的……

想到这儿,我不敢再猜想下去了,我怀疑他就是这种病症。我想到这里,开始厌恶房间里被他污染了的空气。我有了想立马逃离出去的想法。仇恨他的同时,也开始怪罪我家的老先生,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善意,归根结底会害死我们自己的。

对不起,请你们赶快离开我家,我家没有危险的隐患,而你们才是最大的隐患。

尊敬的客户,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其实,这病毒没有您想像的那么可怕……我都被传染好几天了,我们是在一起聚餐时被传染的,日本政府说,聚餐不能超过5个人,我们那天只有4个人在一起啊……结果我就被莫名其妙地给传染上了……估计田中他是被我给传的……其实这聚餐伤害并不大,可侮辱性是很强的,我们听政府的话,认真地去做了,一样还是被感染了。你说我们气不气啊?!……

这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愤怒了,高声大喊。不容他再说下去,更不容他待在我家里一秒钟。他们在我家喘一口气,我都不自在,不能容忍了。

我起身就去抓电话准备报警。

心里恨恨地说,去你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吧。你们的病毒留在了我家,那伤口在我们身上啊,会给我们的身心留下了巨大的伤口的。

可能是那一刻我用力过猛抓电话的原因,不知怎么一下子忽地坐了起来。

结果发现:我四周黑黑的静静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呢,原来我是被尿憋醒了,这是个噩梦啊!……

2021年2月于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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