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丨《迷妹罗曼史》导演秦鹏： 电影，是时光酿的酒
撰 文丨沈 多
每个妈妈，都曾是少女
文娱价值官：先跟我们分享一下《迷妹罗曼史》的创作源起吧。
秦鹏：这部电影的起点，是红导（李少红）提出来的，想做一个关于母亲的青春片，从儿子的视角回望母亲少女时代的爱情故事，这个点很打动我，也是长出所有内容的出发点。之后我们找来董润年作为剧本总监，搭了一个团队，一块开始做剧本。
文娱价值官：这条主线确实会让人想到《你好，李焕英》，你觉得这两部电影有可比性吗？
秦鹏：《你好，李焕英》是一部很好的电影，但我们不是一个路线，《李焕英》是爆笑喜剧，我们是温暖的青春片。
文娱价值官：看官方定义的电影大类型，是青春轻喜剧？
秦鹏：我觉得它其实是两代人的青春片，作为90后的盛一伦，他有一个“飞行滑板”的梦想，也有他朦胧的爱情，以及如何处理与妈妈关系的烦恼等等。他曾经以为他妈就是一个天天训斥他，满嘴说谎的中年妇女，从未想过妈妈也有过那么浪漫的爱情，经过这一趟寻父之旅，他终于明白妈妈也曾经青春飞扬。这是最打动人的地方，任何一个电影故事，触动你的点，一定是从内心深处，从你的情感里生长出来的。
文娱价值官：所以，电影里有你情感的投射吗？
秦鹏：一定会有，做电影的幸福，在于生活滋养了你，而你在做电影的同时，也能对身边的生活和人有更深的认识。如果不是做这个题材的电影，我不会那么深入地去了解我妈年轻时的样子。在做这个电影的过程中，我看到我爸妈年轻时代的一个合影，就问了一嘴，得知了他们的爱情故事。我妈当时是咸阳的一名纺织工人，我爸在内蒙当兵，经人介绍认识，鸿雁传书开始异地恋，我爸书法好，有文采，很吸引我妈。频繁书信来往一阵子之后，突然中断了，我爸的信不再来了。我妈生气写信去问，每天一大早去值班室等，终于等来一封信，这才知道，原来我爸一直都有寄信过来。一查，才知道，原来消失的信，是被一个暗恋她的人给截去了。我妈没戳穿那个人，但她也不能每天一大早去等信啊，就想了个方法，让我爸寄到另一个地址，那个地址是有距离的，到差不多收信的那天，下班后，她就骑着自行车飞奔去取那封情书。这是一个简单又温暖的场景，但特别打动我，之后就被我用在了戏里。魏晨扔乐谱，周冬雨骑车去追乐谱的那段，就来源于我妈取情书的感受，那种飞越山海的能量，是女孩儿恋爱时散发出的光芒。
文娱价值官：两个影后一个视后，这部戏的阵容很强，跟她们合作有什么样的感受？
秦鹏：她们都是非常好的演员，创作方法也是不一样的。闫妮对角色有很多想法，第一天拍完，她就把我跟红导叫去她房间讨论了很长时间，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剧中的人物，以这个人物的逻辑去思考。冬雨很灵动，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天赋。有一场戏，是她带女工跳健美操，舞蹈老师给编了动作，拍摄中，她发挥出来的表情、眼神，非常生动。冬雨是有灵性的，她把这个灵性带到影片中，让这个角色也有了灵性。
文娱价值官：这部电影还有一个关键词是90年代。
秦鹏：对，除了用像双卡录音机，暖瓶，纹帐等符号化的道具来还原90年代的样貌外，故事里也有涉及90年代时代变迁的东西，比如纺织厂倒闭了，周冬雨出来做个体摊贩卖健美裤，秦海璐跑去蛇口卖保险，这都是当时的典型职业。在这部电影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巨大的城市变迁中，人的情感落在哪里，人要如何栖居在这个城市。
文娱价值官：不仅是物化的90年代，我觉得更迷人的是，隔着时空去回望90年代给予我们的一些情感记忆。
秦鹏：在创作中，我对90年代有一个特别深的感受是“慢”，虽然它也有很多外部信息进来，但与今天相比，太慢了，那个“慢”里有很醇厚的东西。比如，冬雨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样一个歌手？她少女时代的情怀永远都在那里了。慢慢爱一个人，一爱就是一辈子。
文娱价值官：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比较容易理解。
秦鹏：是，比如那时候我喜欢QUEEN乐队，但得到他们的资讯是很不容易的，买一盘磁带要等很长时间，通过各种途径才能拿到，十首歌，翻来覆去的听，两三年都沉浸在你深爱的声音里。今天听歌太简单了， 打开音乐APP，不用等，一秒钟，一个乐队所有的歌都在那里，列表里还随时都能跳出来一堆乐队，随时都能换个人喜欢。
后来我去瑞士旅行，日内瓦湖边有一个城市叫蒙特勒，很小的城市，大部分去瑞士旅行的人不会选择的地儿，但我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就是因为它是QUEEN待了很长时间，并度过乐队最后时光的城市，那里的录音棚后来成为全世界乐迷去朝圣的地方，我也专门去看了，这就是少年时代延续至今的热爱。我觉得这就是90年代那个“慢”带来的情感。
文娱价值官：这种东西，比如浪漫主义，会不会成为你电影的风格？
秦鹏：所有故事，到最后，都是光阴的故事，比如《廓桥遗梦》，只有四天，但是这四天的事，经历很多年再去回望的时候，它的样貌跟当时那四天是不一样的。它本来可能只是一杯水，但经过了时间的洗礼，被时光酿成了酒。《迷妹罗曼史》前后时光也跨越了快30年，它其实讲的就是一个光阴的故事。
秦鹏是西安人，毕业于人大中文系，在纸媒做了几年记者后，又在电影梦的召唤之下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迷妹罗曼史》是他自2008年毕业于中戏导演系后，执导的第二部电影。这其间，他以编剧的身份，写了好几部电视剧的剧本。尽管这十多年的时间，他拍的不多，但他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文娱价值官：内部观影后，你听到最多的评价是？
秦鹏：有好有坏，好的是觉得关于追寻母亲的少女时代这个点还是很动人的，核心的东西是很真挚的。不好的感受，更多是从商业角度考虑，觉得没有那么搞笑逗乐，类型化没有做到那么极致。
文娱价值官：你自己给它打多少分？
秦鹏：它有动人的地方，但也有很多遗憾。
文娱价值官：你是工作之后，又去考的中戏？
秦鹏：对。戏剧是源头。毕业以后做了几年话剧导演的工作，2010年拍了第一部数字电影《下一站是家》。第二部是《迷妹罗曼史》。
文娱价值官：相当于十几年就做了两部电影？
秦鹏：是，对创作者来说，能被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写了五个以上完整的电影剧本，故事大纲不计其数，尝试过很多途径。但促成一部电影很困难，各个阶段中止，都经历过。少红导演是我的恩师，没有她，就没有这部电影。她教给我很多，关于电影的事。
文娱价值官：我们前一阵做了一个选题，因为发现票房榜前列的很多都是演员跨界做导演拍的电影，作为专职导演，你是怎么看这样的现象？
秦鹏：演员跨界做导演，在码盘子的时候，很有效。资本选择项目时，演员的流量、知名度，容易在前期给投资者带来信心。
文娱价值官：当导演最难的，是坚持？
秦鹏：我觉得拍电影像踢足球，可能这90分钟就是0比0，但你不能因为没有进球，就否认它的过程。这个过程，是热爱。
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