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我不懂

01

写过一些肤浅的杂文,都不成器候,只求给自己渺小的一生留点可见的记忆。所以,不仅不敢评价杂文,甚至不知杂文为何物。反正有人说那叫杂文,那就算杂文吧。

某次,与某编聊天,我说到某某的杂文“感觉不错,只是看得不很懂”时,这位编辑说:“写杂文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一般人看不懂!”难得高师指点,不敢怠慢,于是尽可能地写些“让一般人看不懂”的杂文出来,可水平低微,努力了许久不得要领。偶尔写出一两篇让人看不懂的,可自己看了也是一头雾水,所以不敢发,怕发了以后有人问起来无法解释,岂不是很失面子?

所以,宁愿让人觉得“肤浅”,也不敢刻意地去追求“深奥”。

02

浏览某论坛时,发现一首“感觉不错,只是看不很懂”的诗,于是回复了,回复的内容就是“感觉不错,只是看得不很懂”。马上遭到了原作者的反驳:“这种文体写出的东西只有作者自己才能理解,说懂有附庸风雅之嫌。”

尽管我很谦虚地说了“不很懂”,但终于未能逃脱这个嫌疑。我应该说完全不懂才显得诚实。

事实也正如此,我确实是完全不懂,连“一知半解”的高度也探不上,回复那句话其实是怕让人笑话为“文盲”,却没想到逃脱了此嫌疑,却又沾上了彼嫌疑。但是我至今不解的是,既然只有作者自己才能理解,那么发到论坛里干嘛?

看来,以后最好不要读诗。

03

但还是读了,读唐诗,读宋词,翻翻古代汉语,看看注解,竟懂了。奇怪了,古文那么惜墨如金艰涩难懂的东西尚可读懂,反而用白话文写出来的东西却完全茫然。不知是古代的诗人太过肤浅,还是现代的读者太过愚蠢?如果说人类一直在进化着,那为什么诗人都进化了,而读者却都退化了。达尔文解释去吧。好在我还说了个“感觉”不错,不然定被骂个狗血淋头的。

以为现代诗就是这么个写法,于是想, 那些现代诗的大家或大师们写出来的东西必然连外星人也难破其题了。于是看了看艾青,看了看徐志摩,看了看郭小川,顾城、舒婷、仓央嘉措……没想到一下子就看懂了,而且是很懂。

看来,大师们真是应该退休了。好在都退休了,不然也是些附庸风雅之流。李白如果还活着,凭他那一支拙笔也必混不开。

原来还想当个诗人,闲下来也咬文嚼字,但看了大师们和古人们的下场,便不敢了。夜里睡不着觉时,灵感突发压抑不住,便悄悄地写写,纯属自娱自乐,难登大雅之堂。因为知道自己写的那些东西让人一下就看懂了,更别说境界了。

04

某初学者在网上发了首诗(某些人看来大概是不能算作诗的),我看了,好歹看得懂。但马上有“资深评论人”称“深得张打油真传”,于是声讨之声雀起,群情激愤,皆欲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玷辱了诗的圣洁了。害得那个初学者一脸无辜的表情:哥哥姐姐们,你们怎么了?再不敢班门弄斧地“原创”了,只能亦步亦趋诚惶诚恐地跟在别人后面小心翼翼地“顶”或者“赞”,可怜兮兮地乞求着老师们的垂青。

但我想,他既“深得李打油真传”,说明已有很深的造诣了。因为我一直以为,张打油要比李白强多了。张打油写了一首诗便开了古今诗词之先河,前无古人地发明了“打油诗”,其文体风格沿用至今久盛不衰;而号称“诗仙”的李白写了那么多诗,也没发明出个“李白诗”,几千年竟没教出一个徒弟,地地道道一个失败者。

再说张打油的诗也是极深奥的,未必就能一看就懂。

江山一笼统,井口黑窟窿。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既是谜语又是诗,绝妙!

05

唐诗和宋词把明月和美酒玩弄了上千年,流传至今,不知是呐喊还是呻吟?剩下给我们的,是美味佳肴,还是剩菜残羹?似乎诗如果不进化,确实难以符合现代人的心境了。

于是就进化到了今天无诗不朦胧的境界。

朦胧是一种美,但是美到让人无法看得懂,无法引起心灵的共鸣时,这种文体,也就到了该衰落的时候了。

这就像一位女子,尽管颜容美丽,身材窈窕,如果不能让人懂,进而欣赏,就很难让人爱上她。

06

有个笑话,说某位作家忽然收到某协会的获奖证书和一笔不菲的奖金,并寄来他的诗作。可是他纳闷了,因为他从来不写诗,更别说投稿了。

后来仔细研究了一番才明白,原来是他错把准备出的一本书的目录发给了某协会。

这当然是个笑话,但于我而言,却是深有体会。我有时读诗时,确实有一种读目录的感觉。如此,或许知其一二之意。

对古代汉语颇有造诣的已故作家金庸,常常把目录编排成朗朗上口的诗词,比如《天龙八部》。但文采斐然如金庸者,目前尚无把诗写成目录,可见难度极大。

是继续曲高和寡,还是走入寻常百姓家,诗人们考虑去吧。

做为爱读诗却肤浅如我之流,读不懂时,最多只能像面对着一位冷艳高傲的美女,走不进她的内心,就报以仰慕的目光,然后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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