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流水”好风水,隆盛庄出过个班庭献

班庭献,字赞臣,生于光绪五年(1879年-?),丰镇隆盛庄人,清末举人,早年毕业于山西大学堂西学专斋。曾任过丰川书院堂长,归绥中学堂的英文教员。民国初年,先后任绥远兴和县知事,山西浑源县知事,山西翼城县知事。1920年当选民国国会参议员议员,并获几届的连任。1926年任京绥铁路局(今京包铁路)副局长,1928年升任局长。
一、其父班寿山,隆盛庄的大财主
“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古以来,概莫如此。用今日的话说,班庭献,不仅是“富二代”也够得上“官二代”。
隆盛庄有条“四老财巷子”,当年,居住着四门富户,班家为首富。班庭献,其父班寿山,人称“寿山老财”,以经营牲畜皮毛生意为主,是隆盛庄有名的大财主。与他交往的,多是察绥一带的大商号大商人。
归化城(呼和浩特旧城)有家大皮毛商号,名“集生祥”,商号的创办人和经理,名李祥,字子云,祖籍山西阳曲县人。此人注重结交山西票号的老板,也爱联络当地的土财主,为的是开财源,拓财路,将生意做大。班寿山就是李祥的莫逆之交,在做生意中,互通信息,在资金的利用上,互为周转。
1914年(民国三年)7月,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皮毛牲畜行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外国人看好的皮毛以及猪鬃、肠衣、骨头等,也因歐战,难以外销。天津“洋行”无法出口而停止收购,毛皮价格一落千丈。归化城有一家叫“福合成”的皮毛店,把一批皮毛存放在天津,最后拍卖时尚不够货栈房的“栈租”(天津的栈房全靠栈租来维持生计)。大同一个姓贾的皮毛商,因为皮毛价格的下跌,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到1918年后半年,大战快要结朿时,“集生祥”经理李祥判断皮毛一定会起行情,但四年的世界大战,令皮毛牲畜行业的威望不在,“钱庄”、“票号”均不愿贷给巨款,他的商号无法大量收购囤积皮毛。于是,李祥和隆盛庄的班寿山约定,由班寿山大胆地收购皮毛,由“集生祥”负责销售,从中只收取“佣金”,“寿山老财”如约照办。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皮毛价格,一路回升,班寿山的一次皮毛生意就赚了20多万块现大洋。20多万块现大洋什么概念?归化城最大的皮毛店“集生祥”的本金,仅有5万余元现款,另有客商拖欠的12万余元;从中可知,隆盛庄“寿山老财”的财力雄厚。为什么民国年间,出洋留学的,赴京上大学的,丰镇人中,隆盛庄人居多?就是因为,隆盛庄粮食、皮毛和牲畜的商人多,发了财的富人多。
二、岳父田应璜,是民国的新权贵
班庭献岳父田应璜
班庭献的岳父叫田应璜(1865年一1927年)山西浑源县蔡村镇人,清末举人。曾在山西大学堂讲授明史,兼课山西武备学堂。闫锡山于1902年,进入山西武备学堂,是班里的班长,和田应璜有师生之谊。1904年,闫锡山被公派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期间再次见到去日本考察教育的田应璜,而田应璜对闫锡山这位门生,也十分欣赏,并多有称赞之词。
闫锡山就任山西督军之后,对恩师尊崇有加,曾邀请田应璜担任山西民政厅长,田力辞不就。后又邀田为山西都督府高等顾问,对田备加礼遇,对省内的军政大事,多有咨询。
田应璜在北洋政府时期,先后当选过国会议员,国会参议院副院长、院长。
1915年(民国四年)出任山西大学校长。
1917年(民国六年)出任山西督军闫锡山的驻京代表。1918年(民国七年)王辑唐组织安福俱乐部,他当选副议长。
1919年(民国八年)任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后因病辞退。
1926年(民国十五年)6月,他署理北洋政府内务总长,7月因病辞任。
1927年(民国十六年)他任奉系安国军司令部政治讨论会会员。同年病逝,享年62岁。
田应璜生前不仅与晋系军阀闫锡山有师生之谊,同时与奉系军阀张作霖交情深厚,加之,其子田汝庚与张学良在北大就读时结为盟兄弟,田与奉系的关系也甚为密切。
有一年,晋军从日本购买了一批军火,运送当中,途经奉天(沈阳)被张作霖扣留,闫锡山随即派田应璜前去交涉。经过田的周旋,不久,这批军火发还山西。事后,闫锡山给他酬银十万两。田将此银交与长子田汝弼,让他开发应县广济水利公司,此项水利工程,使应县、浑源二县受益。
田有二子五女,长子田汝弼是过继其兄的,曾留学日本,抗战时期,出任伪职,于1943年病故。次子田汝庚,在北大就读时,得急病突然去世。田应璜养病期间,遇到儿子的变故,打击极大,不久,也郁郁而终。
田应璜死后,闫锡山为其举行隆重的路祭仪式,张作霜派秘书长袁金凯为田写了“墓志铭”;闫张等20多位高官均致送了挽幛。田死后,亦备极哀荣。
田应璜有五女,班庭献之妻,为田之三女。班庭献一生官场上不断转换,免不了受到岳父的援引。班庭献家资雄厚,靠山坚实,再加本人谨小慎微,博学多才,难怪可平步青云了。
三、官场无坦途,浑源任上遇风波
民国二年(1913年),班庭献任浑源县知事,适逢中央政府颁布了“断发”、“易服”等一系列法令。浑源县县境偏僻,信息闭塞;百姓观念守旧,旧俗难化。数月下来,剪发者寥寥,这让班庭献为此着急。
恰好此时,本乡人王荩臣从太原回到了浑源。王荩臣,清末举人,1905年,进山西大学堂西斋就读七年,较早地接受了新思想,并加入了同盟会。此次回乡,是受“同盟会”委派,回原籍落实新政权的法令,推动“剪发”的新俗。
王荩臣回乡后,拜会县知事班庭献,共商“剪辫”大事。班庭献作为地方官,革故鼎新,自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二人商议,决定派出警察,以强制的办法,剪辫子,易风俗。
在班庭献和王荩臣的精心组织、安排下,先是宣传动员百姓“剪辫”,接着,班庭献和王荩臣率先垂范,各各剪掉自己的辫子。
开始,向城门站岗的警察每人各发剪刀一把,遇到路过城门的民众,认辫不认人,一律动手剪掉。但多数乡民逃避剪辫子,致使剪辫的效果并不显著。
此时,王荩臣急于求成,他身揣大剪刀,光着头亲自在城内剪辫,见有发辫的人,不由分说,上去便剪。被剪者,哭求归还辫子,说是要留着死后放进棺材里,落个全尸。
浑源地处偏僻,人们观念落后保守,因此将剪辫视为人格上的污辱。好多人深怕辫子剪掉,有失体面,受人嘲弄。
班庭献和王念祖派警察去强行剪辫,弄得人们惶恐不安,引起了一种群体性的不满。
这一年的夏历“六月六”,是浑源城传统的祭河神、赶庙会的日子。这天,河神庙人山人海,一派热闹景象。
这时,一群警察手持大剪刀,悄然潜入河神庙的人群中,抓住人们的辫子就剪,引发了大规模的警民冲突。其时,逛庙会的群众中,有不少群众是“园子行”的青年菜农,他们拿起铁锹、镢头当作武器与警察们对峙,打死警察二名,直到把警察赶跑。
这些菜农,大多受雇于拥有菜园的园主,他们的行动受到园主的支持。在此后的一两天间,“园子行”园主们为菜农们开办伙房,供应饭菜,使得人数越聚越多,竟发展至数千余众,名曰“铁锹会”,蔚为壮观。
“铁锹会”的首领是“园子行”的头目,名张文、石大仁还有豆芽铺的老板杨老二。在浑源思想保守的劣绅们鼓动下,成群结队,人手一把铁锹,高呼“打倒新士绅”的口号,烧毁了王荩臣的老宅。然后,打听到王荩臣藏身之处,又鼓噪而去,烧毁了浑源中学堂(俗称东关书院)的56间房屋。
……
其时,王荩臣却藏身在自家药铺中,这天夜晚,王在班庭献和药铺伙计的照应下,从城墙上,用绳子吊下,逃出浑源城,日夜兼程,跑到太原告状。
王荩臣在太原找到田应璜,将浑源城因剪辫子而发生的事,哭诉了一番。田便把这件事告知闫锡山。闫锡山听后,十分震怒,认为浑源的发生的事,是反革命行为,是农民的暴动,准备发兵镇压,要杀绝“铁锹会”。田应璜有乡土观念,他不想让乡亲们残遭杀身之祸,他建议:不发重兵,只惩“铁锹会”头目,其余协从人员,一概赦免。闫锡山听从了自己老师的意见。
随后,闫锡山向大同镇守使孔庚发电,孔庚只派一营士兵,去浑源城,包围了“园子行”的地址,从中缉捕了“铁锹会”中的几个头目,经过审判,只处死了张文、石大仁两个头目。至此,浑源城由剪辫子引发的风波,随之得到平息。
这场风波后,王荩臣远离故土,流落异乡。家中的事,只能由其父王梦曾来料理。其父深知,浑源菜农不敢向县太爷班庭献发泄恶气,是深知县太爷有“靠山”,难以撼动;却把自家当成替罪的羔羊,他是哑巴吃黄连,苦而难言。为了消除地方人士对自家的嫉恨,他卖出自家700亩土地中的400亩,用所得的大洋,重新修盖宅院,并为修缮“东关书院”捐赠了部分善款。
四、曾管京绥路,功过任评说
京绥铁路,即现在的京包铁路,一度曾叫平绥铁路。民国初年,全国的铁路干线还不多,而京绥铁路是通往西陲的大动脉。在北洋时期,京绥铁路的局长,大多出自“交通系”。进入军阀混战的年月,华北一带走马灯般地变换“大王”,冯玉祥,闫锡山,张作霖都想控制京绥铁路,都想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管理京绥线。三个“大王扔绣球,巧好相中班庭献”。
班庭献任铁路局长期间,正赶上晋系军阀(闫锡山)和奉系军阀(张作霖)混战时刻。京绥铁路的货运车皮,有的被张作霖虏掠至东北的中东铁路,有的被军阀将领转卖(据全国政协文史资料记载,晋绥军杨爱源驻兵丰镇一带,就曾倒卖过京绥路上的车皮)。再加,军阀们因强夺地盘,不断地炸毁桥梁或挖断路轨,因此,平绥铁路的收入顿減,路局拖欠职工工资,从而引发了铁路工人的罢工工潮。
作为铁路局局长的班庭献,当然不能坐视这一困顿的局面。他无力翻天,却有手腕镇压工潮,这是班庭献一生洗刷不掉的污点。
班庭献在铁路局局长的任上,也做过对乡梓有益的事情,那就是1926年至1928年,晋冀察绥一带遭遇了连年的旱灾。尤其是绥远的全省赤地千里,灾民流离失所。民国政府的赈灾委员会为察绥灾民调运粮食,班庭献在车皮十分吃紧的情况下,积极为乡梓筹措车皮,救民于水火,为此,绥远当时的赈灾官员不止一次感谢过他。
班庭献卸任京绥铁路局长后,铁道部还任命他负责勘探、修筑绥宁铁路(包头至宁夏)的督办,只因时局动荡,经费无着,此项动议,也只能成为一纸空文。
班庭献的后人中,有一子,名班浩,北京大学毕业,曾任过归绥中学校长,抗战时寄居北京,客死异乡。我读初中时,丰镇中学曾有一数学老师,名班智,后调入呼市十三中,是班庭献之子,还是之侄?欠知。
编后的话:
班庭献虽为隆盛庄人,但隆盛庄人中,了解班履历的人并不多。隆盛庄人,只知其名,不知其事。缘何说起?
九十年代,我至隆盛庄前辈张书绅老师家,谈起了班庭献,他一概不知,他只知,班寰副县长是他本家。

一一我记下故土的这些故人往事,不愿因历史的尘封而被淹没,只愿为家乡留下种种记忆。

封面摄影:吴建彪

作者:马景秀,丰镇人,丰镇一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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