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知:山上有一支歌 | 原乡文学奖征文(散文)
(一)
车子喘了几口粗气,在石溪村村边的河道旁靠了站,那已是午后两时。二十出外的灿哥扶引着我这近八十岁的舅公下了车。
灿哥是妻给他的称呼,算是一片特别的亲情。其实灿哥是我妻的外甥孙,以她前夫沾的亲。因此,就我重新组合的家庭说,这是一份新亲。
这回就是特地上山去看看名叫阿琴的外甥女的,也就是灿哥的娘。阿琴从平洋里嫁到山岙岙,已三十几个春秋了,每年难得肯下山两三回。
我还早听说,那位大家叫“W 小妹”的县城名人,是灿哥的奶奶,她常常披红戴绿地在街头路旁义务交通执勤。
石溪村在一座座大山的山麓间。零零碎碎的老屋家灶烟囱和几幢新建的高楼,见证着世纪老人的步履。一条河道曲曲弯弯地从脚下向山上攀沿,像天上挂下的一匹黄绫。河道里净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间偶尔窜出一朵朵白沫,这就是水流。不过,由于大山暮霭笼罩,让人觉得河道里流动的是砂石,水却是静止的背景。石溪这名字取得真!
过了河道,就是上山的路。我走得十分认真。山沟像一头野兽,自己正一步一步地往兽的舌苔舌根喉头里钻。天是一条缝,被松针竹枝剪得支离破碎。阳光浮在支离破碎的阴影上面,织成一张网,压得我不敢抬头。我思忖:阿琴怕是天女投的胎。不然,怎的定要把自己搁在天缝的上边?
哟唷!灿哥拉开了嗓子。他摘来一片柳叶,吹起了口笛。山沟引起共鸣。不,还有一种声音,是有板有眼的。“××××××××”。字音含糊,但音色洪亮,潜在着一腔豪气。
我仍然走得十分认真。似乎进入了兽的喉结,有一种将被吞咽的感觉。可挨着硬朗朗的喉管,一节一节地滑到这里,竟是一个可以回旋的穹窿。原来这是路的急转弯处,先前尽头的路,在此急速地打了折,依着两边突然出现的陡壁,以不下于七十度的坡度直刺天空。一级一级不规则的梯档,盘亘向上翻展,与锣样的天沾了边。大锣是一个完整的太阳。太阳发出耀眼的光,穿过竹林枝缝叶间往下泻,形成一座又一座斑灿的光柱。
天梯!这不就是天梯嘛?我不敢再细细地端详,只是贴在灿哥的耳根旁,问:“我们得从这儿上?”灿哥笑笑地点了点头。我在追寻幻觉。在觉得自己的城市生活失去了自然大界的纯净的同时,我省悟到了悲哀,我又想起了阿琴。
(二)
这是我们先前的家。灿哥说。
随着灿哥的指向,我发觉在不远处的山林遮掩中,有一堵两人高的泥墙。七倒八歪的,但它的尖锋昂然挺立,煞是一种碑的姿势。我对上了号。这里有一个阿琴的故事,是妻在前些天讲给我听的。
三十多年前,阿琴从平洋嫁到这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这婚事还有另一种缘份。阿琴是为着解决自家阿哥难以成就的婚事,由父母作主与这家山里人家的女儿调了亲。
妻说,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山花野果已经进入冲刺的阶段。阿琴移步进入一幢两楼的泥墙竹椽瓦屋。一旁偏屋的前方,新整了一块空地,但没能掩盖原先的荒芜。阿琴被安顿下来了,解脱了热热闹闹的奔波,也解脱了爬山过坡的疲惫。她如梦初醒。难道这就是我的家?曾经有一个男人在眼前闪过,身子骨还壮实,矮墩墩的个子,方盘脸膛。一套簇新的中山装,算是他与其他男子的一个明显的区别。这个被人喊“阿根”的汉子,阿琴想怕就是自己的男人了。
阿琴没有再往下想。女人嘛,大概就是这样,大了就得离家,大了就得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成为自己最亲近的人。
这当然是阿琴后来向舅妈述说的。
阿琴在床档上系上了一条红丝带,这是她早先准备好的。她听人说,洞房夜床档上系了红,暗示新娘来了红,新郎得安分守己地睡。在弥留姑娘的时段,阿琴多想保存自己的完整。阿根躺在床上,阿根没有动,望着这红红的丝带,但也没有一丁儿瞌睡。红丝带没有消失。它像一面战旗,飘扬在战地上。阿根有一股耐心,仍然静静地踅伏。然而,几天来阿琴总觉得胸膛跳得慌,脸颊上似乎有血要溢出来。这一夜,床前月光时明时暗,阿根呆立在床前,月光映照着阿根的脸,是一副求人的可怜样。阿琴觉得胸脯咣当厉害。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向里侧转身子。
阿琴喃喃地念。我怕。
怕野兽?有我。阿根受宠若惊。
阿琴缓缓地说。不,怕你———
怕我?
怕你不会做人家。
山上地多,这有多好。随便在哪儿撒上一把瓜籽菜籽,一年的瓜果蔬菜就够让小镇的人家吃上一年半载。荒着多可惜!
阿根懂,阿琴数落的是门前屋后的荒草地。我这就听你的!
阿根在床前跪下了,跪得很慢很沉重,左手依扣着那系着红丝带的床档。阿琴望着阿根的脸,目光久久地没有离去。
你再说一遍。我听你的。阿根颤颤地从地下长起来,像一棵庄稼。目光始终盯着阿琴,盯得阿琴的脸血红血红。真这样,我就把我给了你。这阿根就是灿哥的父亲。夫妻一条心,门口黄泥变成金。从此,石溪村的山腰腰里有了一户像模像样的人家。阿琴成了石溪村的名人,阿根成了石溪村的福人。
我妻是一位民间艺人。我沉浸在妻子前些天转述的艺术空间里。但灿哥没有放弃自己的话题。
这儿是我们原先的家。灿哥一把携着我往竹林里钻。草蓬松竹之间,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一条路,不过三十步光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住宅的火烧遗址,碑样的断墙清晰地站立在面前,沿着火烧的痕迹,诉说着一个悲痛的故事。
那一天,太阳火样的猛。灿哥跟着阿爸阿妈全家进山护林。当阿琴夫妇俩看见这里浓烟滚滚后,飞速赶到现场,正屋已是一无所有。大火烧毁了家产,更烧走了奶奶的魂,灿哥的奶奶就此精神障碍一发不能收拾,最终获得了“W 小妹”的名气。
“阿琴命苦!”我清楚地记得,妻子也曾经向我说过这场灾祸,当时我说不出什么样的话,去安慰这岁月的失落。妻子没有为这个“苦”字打上句号。她说:“阿琴性强。”那些天,在乡亲们的接济下,全家蜷缩在尚存的一间偏屋里,阿根则老是蹲在火烧堆里埋着个头,不声不响,像是从黄土地里冒出来的一垛老树根。
“老根头”,阿琴脱口给自己的男人取了个小名。“你这死不死活不活的,还是个男人嘛!上,到山顶上去。”阿琴说这话是存心的,山顶有他们家的看山屋。
“上,上山!”阿琴发出了号令。阿根没有忘记新婚的许诺。新婚后的举家发迹,也证明了妻子的话没错。于是,这一家子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妻子与灿哥就这样向我完成了这个故事的复述。
(三)
灿哥领着我又攀上了登山的路。兽的肠壁不时地蠕动,我越来越具体地感受到自己正受肠液的搅动,甚至可以捉摸到肠壁的折皱。我想努力争脱这个被吞噬的感觉。山在自己的脚下,云雾在自己的身边,阳光已被峰峦迭嶂隔离在外边,沟谷出奇的阴沉和清静。
“喂———唷———”灿哥又放开了喉。沟谷形成了阵容不小的四重大合唱,大合唱里显然混入了另一男子的嗓音,惹得我也正想凑上一喉。
“啊———”“××××××××”
听。我尖起了耳朵。这是一个曲子,是一首老歌的曲子。“皇帝”,“自己”,含含糊糊的曲调中夹着清清晰晰的词。山谷的回音,催我追寻着节奏和词。灿哥说什么也预计不到阿爸的吆喊,会引起我做舅公的兴趣。灿哥说,这是我老爸在喊。他一定已经躺在竹林里了。老爸起早摸黑地干,累了,就在竹林里躺一躺。老爸常对我们说,要是喊上这么几声,心里就会爽快不少。
灿哥说起了一首歌的故事。
灿哥说,这曲儿是我爸的爸爸教的。那时,老爸还只五六岁。听奶奶说,有这么一天,山上突然响起了枪声,村子里的人大多吓得要命。可爷爷不是那么小小的胆量,他硬是往山顶上冲。枪声很短,只是这么一声两声,还不是四面的回声热闹。爷爷在山顶碰上了一支穿灰制服戴八角帽的队伍,队伍中一位高个子亲昵地叫住了爷。要爷领着他们从这座大山进入另一座更大的山。大伙称那位高个子八角帽叫老陈。从这以后,老陈就夹三差五地常到我家来,教爷爷识字唱歌。后来,当爷爷穿着粗布对襟衫,腰间别着柴刀,衣斗里塞着两个山薯,出门上山护林时,总要唱着这支歌,尽管唱得不怎么顺畅。这是老爸长大后对我说的。灿哥特地补充道。那一年,爷三十二岁,如今活着该是九十多岁了!灿哥续着说。我老爸现在哼的那个曲,就是当年我爷学唱的那支歌。前几年还可听出一些谱儿来,如今是够含糊的了,听的只觉得是个喊。老爸也快老了。
沧桑岁月,在这一辈年轻人身上也铭刻着深深的印记。我已沉缅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里了。
“××××××××”
曲儿又奏响了,一支八角帽的队伍,正行进在这古老的山沟沟里。
(四)
沟距渐次扩大,人已步入三角形的尖峰。我猛觉得自己已被兽排出体外。骤然开阔的空间,给人别有洞天的感觉。路旁不时有地作涌现,有的一二米见方,有的五六米见长,有泥石垒成的小墙,也有竹梢隔的篱笆。绿黄红不一的地作把山坡铺成了斜面,侧射出五颜六色的霞光。
灿哥双手在嘴边搭起了喇叭:“阿妈,舅公上山来了———”
“嗳!山风果然送客来了。”一段浓重的声波从顶峰涌来。我猛抬头,只见在一方空旷的石岩上,一位普通身材的妇女正一边挥动着双手,一边提着双大脚板,在两只黄茸茸的小狗七欢八跳地陪同下噔噔噔地往下冲,紧随脚跟的是羊呀鸡呀鹅呀的一大群扑楞楞的畜牲。“啊哟哟,真难为新舅舅,没忘我这里山的外甥女!”
这就是阿琴。完全是五六十年代的穿着。从颈项挂下的一条围身裙,洁白洁白,地让全身显得特别的和谐。齐耳短发,短短的鱼尾纹,显示着女人长年累月的操心,但并不显出农家妇女的老相。响亮的喉音掺杂着些许沙哑,许是年年岁岁对着大山说话造成的。
“舅舅。你是城里人,千万别嫌外甥女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山里头总是山里头的样。”一阵不间断的话语,倒说得我的确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起来。“妈,舅公这不是来了!”灿哥晓得妈的心思,妈说东道西的还不是怕断了这份亲。
山顶是个平面,足有六十米跑道的宽畅。一座三间两楼白墙瓦房,矗立跑道的一端。红红的太阳正搁在屋顶,映得连绵的山峰一色的绛红。瓦房一侧是一字形的一排平屋,后壁紧挨着一个长长的土墩,显得建筑设计者的用心。
我忽然想起“W 小妹”,原来她住在这样的高山平面上,赴县城义务执勤,得化多大的脚力!她前些年离世了。听说还保留着她住的小屋的原貌,我兴之所至地参观了她曾经的卧室,残留的装饰和涂鸦还依稀可见,不过显示的毕竟是另类的风格,可能我们没有读懂她原创的寓意,所以只能一笑了之。
在阿琴的导引下,我又见平屋的边沿有三三两两的鸡鸭鹅羊猪类混合在一起,各唱各的调,各演各的戏。这里俨然是大山里的闹市区。我正巡视着屋舍的里里外外,阿琴就忙不迭介绍说,屋里还圈养着数口猪娘和关养着几十只兔子.说着说着,阿琴把我领进了猪舍间。清清爽爽的猪们,白的就是白,黑的就是黑。猪栏上面是一排排整作整齐的兔笼。兔儿们扭着小嘴儿逗得欢。
我发现兔笼上面却是一搭一搭的鸽笼,真像煞是个别墅群。一只灰白色的鸽子欣然飞到阿琴的肩上。阿琴把它端在自己的手掌上抚摸,一注呵护之情。阿琴说,说它们是畜牲,实在比人还乖。阿琴接着说,一年到头近百只活口围着我转,我想想也真活得有意思。我发现阿琴说这话时,略微显示红晕的脸上有几丝面肌在颤抖,阿琴没有把话说完。她不经意地移动脚步,小小心心地把手里的灰鸽捧飞送上了蓝天。
阿琴很自乐。她捋了捋来不及梳理的头发,就想瓦罐子倒豆一口气出。当说起她的男人时,她说:我家那个老根头啊,整天整天山坡上混,不是掘呀就是种,不是种呀就是割。“你看你看”,阿琴拉着我站到门框边,“往那棵老松树边上看,那隔过这个坡的那个坡上,不是有个影子吗!那就是我家做不死的‘老根头’!”经过一番扫地式的搜视,果然,在黑黝黝的竹林背景前面,一个黑黑的影子在缓缓地晃动,黑色的山锄喷射出一闪一闪的银光,正如一幅黑色主调的剪影,定格在绛红的镜框里,渲泄着主人公的无奈和精神。
“老根头,来客啦!”阿琴的高音震飞了四周夜归的鸟。跟着鸟儿的飞翔,阿琴用手臂各到各处地指划着,说,这是我哪年承包的,那是我哪年哪儿承包的,还有山那边的山是哪样哪样被我承包的。我惊呆了。近些年世态的变幻,听得多了也就听厌了,况且自己已经退岗,早已定位在世态之外了。但这层层叠叠的山麓,诉说着的层层叠叠的关于阿琴的故事,把我推入到一个新的天地。我顿然感悟,新时期毕竟没有遗忘这偏僻的山区,没有遗忘激扬社会边缘人潜在的自强活力。
(五)
晚餐是在天完全黑的时候开始的。黄狗虎伏在灿哥的脚边。菜很丰厚,阿琴早早就杀鸡剖鱼了。阿琴说,还不是自己种的养的。我说,阿根还没到家。灿哥说,别管爸。阿琴说,老根头嘛就是老根头,不死不活。
吃饭聊天气氛好。当今,作兴讲究氛围。灿哥有事要跟妈商量。明天一大早灿哥得出发上省城打工。这是作为舅公的我所举荐的。我的一位学生在省城办厂创了业,得从乡下找一位熟练电焊工。这正中了灿哥的心愿。年轻人有一种观念,靠蛮力气总不是办法,要发,得出山。为此,灿哥早已练就了一份电焊手艺。但这次上省城怕妈妈又不同意。去年灿哥想在城里买套房子。妈没同意。惹得灿哥拔着自己的头发哭喊,好像要把自己拔离这个世界。阿琴没有少陪眼泪。但她还是只抚着儿子的头,说,山上也有一方地,山上也有一爿天。妈给儿子定了调。这是灿哥上山前亲口给我说的。因此,灿哥也死拖活拉地硬要我上山。舅公的话妈总是会听的。灿哥很有信心。
果然一当纳入正题,阿琴说得十分痛快:听舅公的。去,去。我决不是想把灿儿拴在大山上,我只是想拴住儿子的心。如今的世道变化多,千万别变出个坏心眼,丢了我们山里人的魂。
酒过三巡,微微的步伐声从地面上滚来,阿根肩着锄子轻轻地进了门。他只对着餐桌瞥了一眼,就忙着清洗身子,快手快脚的阿琴为阿根端的水。阿琴用海箩碗为阿根满满地盛了饭,又挟了两大块鸡肉鱼块小菜。大概这是阿根的习惯,用餐不上桌。他端着山样的碗,跌坐在门口的一把小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
是新舅舅。你得认认清。
嗯。舅舅!
灿哥已三扒两口后忙着拾掇行李去了。阿根机械的语言模式,还在继续进行。
屋前宽敞的黄泥道地,是纳凉的好地方。那时节,天并不很热,但看看山岗的夜景,黑黑的树,黑黑的峰,黑黑的天,飘零零的几粒亮晶晶的星星,的确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我吃罢饭后,端出板凳与阿根合了伴。
吃侬的烟。我抽烟给阿根,阿根说。
要侬给点烟。我给阿根点烟,阿根说。
阿根三只手指捉田螺般抓着烟,就往嘴巴里塞。吱叭吱叭连吃了几口,在呛得一连的咳后,才缓缓地吸,像是品尝一种叫滋味的东西。在闪闪烟火的照耀下,我发现阿根的手指真像一根一根的树根,横横的沟沟一节一节很刚健。
阿根,你喜欢在地畈里唱歌。
嗯。不!喊喊。
喊什么?
记不清了。这已有六七十年了。那时,我还小。嗯,只有六岁。
你想一想。
嗯。皇帝———自己———
阿根,你听我唱。
我清扫了嗓子,试了音“:起来———”
我说,你听。
我站了起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嗯。阿根掐灭了烟,把半截子烟塞进自己的衣袋里。他也立了起来。阿舅,怕你就是我老爹的那个老陈!不。阿舅,再唱——我在空旷的天地间,亮开了喉。阿根摇头晃脑的,伴随着天地间飘荡的歌声,一股劲儿地喊。迎着歌声,阿琴母子从屋内踏着快步出来。在门灯的照耀下,我旁视间发现灿哥揉着腰眼,红着脸膛,眼角里有一股液体的亮光,赫然一副将要惜别的神情。阿琴却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己的男人,盯着男人一双亮光光的眼,她好像捉摸到了从这一双眼睛里向外辐射的灵气。她在追寻过去,终于她也亮开了喉。她说,少小时唱过这个歌,记得歌很庄重。阿琴想不到阿根吆喝的竟就是这一支很庄重的歌。阿琴的鱼尾纹展开了,展开得像朵花。
歌声还在四周震荡。
牧知,真实姓名俞赞时,80岁,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系文学杂志社退休编辑,个人主攻文学评论,兼事散文等文学体裁作品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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