诤苏15 真正的朋友 是厘清利益关系之后的无用之交

诤苏15  真正的朋友 是厘清利益关系之后的无用之交
苏文二人,性格不同,但做事的态度却是同样的黑白分明。
因为一起朝廷礼仪规章上是否合规的问题,文同坚持按典礼行事,结果犯了官家忌讳,被降职处分。随后,文同自请外放到距苏轼家乡眉山不远的陵州,即今天眉山市下辖仁寿县。
虽有不舍,但同在宦海,苏轼也无法左右这种无常的分别,在送文同离京时作诗感怀:
送文与可出守陵州
壁上墨君不解语,见之尚可消百忧。
而况我友似君者,素节凛凛欺霜秋。
清诗健笔何足数,逍遥齐物追庄周。
夺官遣去不自沉,晓梳脱发谁能收。
江边乱山赤如赭,陵阳正在千山头。
君知远别怀抱恶,时遣墨君消我愁。
在诗中,苏轼对于文同给予极高的评价,认为文同的学问见识直追庄子。(清诗健笔何足数,逍遥齐物追庄周。)
此时的苏轼亦已看透了宦海沉浮,安慰老友,这种降职,就如清晨梳头时自然掉落的发丝,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夺官遣去不自沉,晓梳脱发谁能收。
文同走后,苏轼依然时常想起他,偶然间,见到一扇屏风上竟然有文同画的墨竹,睹物思人,感慨万千,遂写下一篇专门评判文同画竹的文章:
文同来京城不到一年就回了家乡,他这一走,诗也走了,竹也去了。现在想起文同,他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不浮躁,不轻薄。
我们远隔千里,虽然还是可以求到他的诗,能讨到他画的竹,但这样淡薄醇厚的朋友却找不到了,我今天见到这屏风上的墨竹,徒增感慨。
(与可所至,诗在口,竹在手。来京师不及岁,请郡还乡,而诗与竹皆西矣。一日不见,使人思之。其面目严冷,可使静险躁,厚鄙薄。今相去数千里,其诗可求,其竹可乞,其所以静厚者不可致,此予所以见竹而叹也。)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老友的浓浓思念。
文同这次离京时,已经五十多岁,余生再未得召归京,与苏轼也再无缘相见。
此后直到他离世的九年间,文同先后在陵州、洋州(今陕西汉中洋县)、湖州为官。
关于文同的人生结局,《宋史》记载,至陈州宛丘驿,忽留不行,沐浴衣冠,正坐而卒。
也就是说,文同是在从洋州转任陈州(今河南周口市淮阳区)的路上离世的,这真是一个神仙一般的离世姿势。
那是元丰二年(1079)年的正月。
半年之后,苏轼亦遭受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遭劫难。
都是后话了。
只说回苏文二人在汴京城的相聚,仅是他们相识相知结为挚友之后的第二次相聚,但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聚。
从这一段流传千古的文脉友谊中,我们完全可以理解,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朝夕相处、不需要时时惦念与联络的,甚至根本不需要对彼此有任何世俗意义上的用处。
彼此心中,有对方一个最柔软的位置,永远不会被别人占据,彼此的身体里,早已受对方的精神与灵魂影响而发生了些许变化。
朋友,从来就不应该是互相利用的,而是互相欣赏着,且无用着。
友谊的最高境界,即为无用、有心、少聚、多领悟。
在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中,甚至很难获得哪怕一位这样的朋友。太多人,每天看似呼朋唤友,实际上寂寞得很,无非是彼此利用与吸附,关系,在这样的维系过程中,早已无关友谊。
1933年的春天,鲁迅先生写信给瞿秋白,信中抄录了一句清人笔记: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正合了苏轼与文同之交。
所以,苏轼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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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犀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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