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五十七）

       8时32分，近藤勇飞曹长驾驶的新型彗星二式侦察机从“苍龙”号上升空，前往核实甘利发回的情报。之后不久，甘利发回电报“因燃油不足请求返航”。南云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同样是执行侦察任务，你甘利的觉悟与珊瑚海海战时人家菅野兼藏相比，差距咋就那么大哩？对此他断然予以拒绝，并电令甘利继续与敌保持接触。除了模棱两可的侦察报告令长官不悦之外，甘利自己也遇上了麻烦，他的飞机已经被美军发现并遭到多架野猫的猎杀。幸好空中当时存在断云，技术娴熟的领航员巧妙避开了攻击。

    经过紧张突击，四艘航母的飞行甲板清理完毕。8时37分，“赤城”号升起了一面印有黑球的白色旗帜，示意“甲板开放，可以降落”。看到桁端飘扬着令人心情舒畅的信号旗，在上空盘旋许久的友永机队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已在空中滞留了四个小时，期间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所有人都人困马乏，那些技术娴熟的飞行员在降落时发生了数起意外事故。手持灭火器的人员严阵以待，受伤的飞机被数十名救护人员团团围住。一架“飞龙”号的鱼雷机降落时只剩下一个轮子，肯定无法继续使用了。另一架鱼雷机刚刚降落，被机枪打成重伤的野博治大尉就昏过去了。“加贺”号的零战飞行员田中行雄一等飞曹在被抬出驾驶舱时已被确认死亡。

    8时45分，甘利再次发来报告，“另发现两艘敌巡洋舰，方位8度，距中途岛250海里，航向150度，航速20节”。他发现的正是弗莱彻少将的第十七特混舰队。就在甘利发报的同时，阿部命令“筑摩”号舰长古村启藏大佐派出由岳琦正孝一等飞曹驾驶的4号侦察机前往协助甘利侦察。很显然，领导们认为甘利发回信息的速度太慢了。

    8时50分，甘利再次发报要求返航，阿部当即严令拒绝。4分钟后，南云令其“打开发报机，准备测向”。这一命令言外之意就是让其充当信标，为机动部队向敌舰队方向运动导航。阿部向其转达了内容相同的命令，并要甘利继续监视敌人，等待“筑摩”号4号侦察机和“苍龙”号新式侦察机的到来。很显然，此时的南云和甘利都不会太高兴。一分钟后，甘利确认收到电报并回复：“有10架敌鱼雷机正飞向机动部队。”那无疑正是“约克城”号刚刚放飞的鱼雷机队。

    按照南云的计划，“赤城”号和“加贺”号应在10时30分之前完成鱼雷机的换弹加油，“苍龙”号和“飞龙”号也必须在11时之前准备就绪。为了能够迅速击溃美军，南云下令舰队转向东北航行向敌军靠近。8时55分，他向“大和”号上的山本司令官发出了4日的第一封电报：“8时在中途岛方向十度，距离该岛240海里发现由一艘航空母舰、5艘巡洋舰、5艘驱逐舰组成的敌军舰队。我军正朝敌军前进。”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连续向山本汇报并向甘利下令，可见南云当时有多忙。

    事实上，联合舰队司令部之前通过截获南云和甘利之间的电文已得知了前方的部分情况。突然出现的美军航母并未让山本和宇垣等人不安，反而感到一阵亢奋。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新增加的猎物而已。宇垣在日记中如此写道：“开始我们很乐观，以为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美军特混舰队。我们还考虑，在立即派出第二攻击波击沉敌航空母舰后如何歼灭其残部呢！”

　　直到此时，山本和他的参谋们才确信美国人至少有一艘航母就在中途岛附近海域。按照山本设计的时间表，美军航母现在是不能出来的。他于是转头问黑岛：“你是否认为，我们应当命令南云立即攻击美军航空母舰？我想最好是立即下达命令。”

　　黑岛对此却不以为然，“长官，南云已经准备拿出一半的航空兵力来应付可能出现的美军航母，也许他已经在发起进攻了。”山本默许了黑岛的说法，继续任由南云自己指挥作战，并未发出任何命令——这也符合山本的一贯作法，把具体作战交给前线的指挥官。对自己所说的上述一番话，黑岛一直到死都合不上眼。战后做了哲学家的黑岛曾为此多次“忏悔”，“南云没有按照联合舰队的要求去做，这是我的过错。”

    就在日军航母忙于收容友永机群的8时46分，那艘阴魂不散的美军潜艇再次升起了潜望镜，此时所有日舰都在“鹦鹉螺”号的攻击范围之外。大约9时，再度升起潜望镜的布洛克曼少校发现15000米之外一艘“苍龙级”航母正以25节的高速行驶。潜艇很快被日军发现，“长良”号立即猛扑上来。布洛克曼决定先解决掉这艘讨厌的巡洋舰，他在9时10分发射了鱼雷。“长良”号避开鱼雷后继续快速逼近，别无选择的布洛克曼只好再次下潜。随后的20分钟时间里，巡洋舰投下了14颗深水炸弹。日本人肯定不知道前后几次看到的竟然都是同一艘潜艇，否则他们一定会气炸肺的。随后木村电令“岚”号驱逐舰舰长渡边保正中佐继续对潜艇发起攻击，确保主力舰队的安全，自己则转身汇入主力舰队。中途岛海战美国人的运气实在好得不得了，留下攻击潜艇的“岚”号竟然意外地成为美军俯冲轰炸机队的最佳领航员。

    在此期间，四艘航母的收容工作也在同步进行。“加贺”号和“赤城”号分别在8时50分、8时59分完成收容，第二航空战队也在9时10分完成了收容工作。所有飞机迅速被送往机库，开始必要的维护和加油、挂弹，飞行员们则前往待命室汇报战况。南云调整舰队航向为70度，航速22节，向着美军航母所在海域快速进发。此时，天空中已无敌机的踪影。如果这样令人高兴的事态能持续下去，南云就可以有时间将已经完成换装的飞机升上甲板、定位、暖机，他的“A级攻击部队”将迅速升空并发起排山倒海般的绝命一击。日本人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太平洋决战”就在眼前，胜利仿佛就在前方不远处。

    恰在此时，美国人那令人讨厌的第六个烧饼适时赶到——这是由约翰沃尔德伦少校率领的“大黄蜂”号鱼雷机中队。如果说之前亨德森少校的“无畏式”轰炸机来自岛上还是航母尚存疑问的话，这次来的可是不折不扣的舰载鱼雷机。

    中队长沃尔德伦少校是个身材魁梧、锋芒毕露的南达科他州人。他长相难看（老酒觉着也不算难看），方下巴，有八分之一的印第安苏族人血统。头天晚上，少校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这样说：“如果我不回来了，那么你和女儿们应该知道，我们这个中队是为海战中的最高目标——击沉敌人——而战！”当天晚上，他给4号待机室里的鱼雷机飞行员们散发了一份油印材料，上边写着：“有几句话现在想跟大家说说。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我们的受训时间很短，又处于最艰难的时刻，但我们确实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我确信，在当前的处境中，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的佼佼者。但愿我们能够遇上有利的战机，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如果不顺利，或有不测，我要求大家竭尽全力去消灭敌人。即使只剩下最后一架飞机，我也要求它冲上去，击中敌人。愿上帝保佑我们。祝大家成功，安全返航，狠揍敌人！”

    少校的话让老酒蓦然想起了独立团骑兵连长孙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