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的娃娃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六年竟然过去了。在这六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们——兵团的娃娃!

六年前,我被派到新疆21团中学工作了一学期,其间认识了那么多可爱的、朴实的、活泼的娃娃。

那里的同事一天到晚把“娃娃”长“娃娃”短挂在嘴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说他们谁家的小孩呢。后来,才知道,我们教的初一的孩子就是他们嘴上的“娃娃”!“娃娃”一词,我一般认为是从出生到四五岁的小孩的称呼,一上学就不应该称为“娃娃”了吧?但是在新疆不一样,一个小孩一直到二十多岁都可以称为“娃娃”!这里边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感情色彩,就应该是当地极其正常的一个词汇。

现在,我常常感觉有点愧意,因为我早想写一写兵团的娃娃。可是呢,我是重症的懒癌患者,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笔……

说起兵团的娃娃,那可是真有特点!

兵团的娃娃皮实。他们的脸色大多是黑红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那是因为新疆的光照好,而他们又更多的在户外活动的结果。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课间,我在教学楼前的院子里散步。一大群二年级的男娃娃在墙跟抵拐,墙边上靠放着废弃的黑板。一不小心,一个小娃娃被抵了个屁股墩,身子顺势后倒,脑袋重重地磕到黑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刚想上前去扶,没想到那个娃娃只是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就立即站起来再次加入了抵拐战斗。一点也没哭!

娃娃们的跑操也很有意思。院子是铺了水泥的,坚硬而瓷实。在东边和北边,各有一个树坑,里边没有树,大概是死了吧,反正坑里是土,比周围的水泥地面低半尺。在北边还安放着一个篮球架,架基是厚重的水泥筑的,这个水泥台又比地面高一尺。那两个树坑和一个篮球架是他们跑操必经的地方,使得他们的跑操更像是障碍跑!最最厉害的,那个带头的娃娃每次穿过这些障碍的方式都不一样。有时候是一只脚跳进树坑里,有时候是直接跨过去,有时候是跳上篮球台基同时猫腰从钢铁篮球架下钻过去,有时候是直接绕过篮球台基。我从旁观察了一会,那个带头的娃娃似乎也没有什么规律,不是这次跳过下次就一定不跳了,完全是兴之所至想怎样过就怎样过。后边的娃娃们则更厉害,一个跟着一个,前边的怎么做,后边就怎么做,没有一个摔跤的、碰头的!十分神奇!

兵团的娃娃爱劳动。刚到那里的时候,就听同事讲了这么个故事:如果有娃娃被叫到办公室罚站,不出三分钟,那个娃娃就浑身难受,非要请求老师让他打扫办公室不可——他宁愿扫地也不愿站着。

九月下旬,兵团的辣椒成熟了,需要娃娃们勤工俭学去帮着摘。于是,三年级往上,全部停课一周由学校组织去摘辣椒。娃娃们需要自己带上午饭,自己骑车,有时候是几公里,有时候是十几公里,到指定地点去劳动。我有幸去跟着劳动了七天。看吧,在广阔的辣椒地里,尽头是高大的一排一排的杨树,再远处是连绵的天山。娃娃们一字排开,一人承包一行,每人都带着一只尿素袋子,或坐或蹲,开始摘辣椒。娃娃们是有规定的米数的,每天必须摘够这个长度。如果不够是需要家长补足钱数的。如果干超了,似乎娃娃自己也不挣钱。摘辣椒的钱最后由“地主”交到学校,学生用的本子之类的东西就免费了。摘着摘着就烦了累了,娃娃们会改变一下劳动方式。有两个娃娃合作的,分别从两头往中间赶;或者紧挨着的娃娃就自发开展劳动竞赛,先划定好一段距离然后看谁先达到;还有更多人合作的,把一片辣椒都连根拔起来堆到一处,大家围坐着摘。有时候,“地主”会来检查工作,如果有摘不干净的,会让娃娃们返工再摘一遍;袋子里如果有太多辣椒枝子,也会让娃娃把整袋子辣椒倒出来把枝子拣干净。劳累一上午,该吃午饭了。娃娃们就三五成群地在地头,在水渠边,在杨树林里,草草地吃掉自己带的冷饭,再喝口凉水。稍事休息后,娃娃们又开始下午的劳作。一天下来,带队的老师会统计娃娃们的劳动成果。一连七天,我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何况那些娃娃们!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天是冷的。干到半晌,太阳变得灼热,我还戴着帽子,那些娃娃们什么也没戴,晒得小脸一个个都红扑扑的。到收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在劳动的间隙,我问娃娃们对劳动的看法。那个在摘辣椒时犯过晕病(癫痫),劳动又特别积极的张健说:“其实劳动挺好的。一可以锻炼身体,二可以挣钱,三可以帮助家里。”

兵团的娃娃尊敬老师。别管教他不教,见面跟你打招呼就不必说了。在楼道里碰上,即使娃娃在你前面,他也会停下来侧身让你先过去。那些家里种着水果的娃娃,会自发地从家里给你带来葡萄呀枣呀什么的。至今我还记得,李昊茹带来的枣子个头非常大,虽然不像想象的那么甜,但心里还是感觉很甜的。

兵团的娃娃热爱生活。大概在十二月份,学校搬到了新校址,新教学楼里里外外都是新的。我注意到,娃娃们很用心地把小木棍固定在门后,防止新门磕到墙,两败俱伤。学校曾举办“科技小制作比赛”,我参观了娃娃的作品展,其中有改进的扫帚,有融合的学习用具,还有改良的收割机等,都和生活生产紧密相连。在那次摘辣椒时,娃娃们给我讲了一些笑话。靳凡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右边的放在左边的上面来回拉动,问我这是什么。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她说是“巨(锯)二”。在劳动间隙,男娃娃有点喧哗,我没听清,就问怎么了?张紫璇就指着一种野草说:“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她说:“是缠缠草,他们在说这个草……”

分别的时候,娃娃们纷纷说:“老师,你会记得我们吗?你会回来看我们吗?”我回答道:“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希望你们考到内陆大学来,这样我们就有机会见面了。”现在,我知道,有一个娃娃考到连云港了。

兵团的娃娃们,你们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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