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后的不般配,已习惯了逆来顺受

我的发小喜子07 ——靴城旧事(6)

07、

喜子家被遣送之后,我以为喜子也回了原籍,后来知道他住在姐姐家,就去找他玩儿。

他姐姐是个很爱干净也很讲究的人,家里收拾得不仅利索,而且时尚。床单总铺得非常平整,干净得像刚洗过一样。电灯用的是吊灯,还有漂亮的灯罩。

因为有了家人被遣送的原因,喜子更加沉闷了。好在我喜欢无线电,他也喜欢无线电,总算有话可说。他的水平不如我高,我便常给他解释一些疑难问题。

1969年8月初,我报名参加了内蒙兵团,携带的东西准备了一堆,不知怎么带走,父亲就从他们单位给我买回了一个大包装箱。听说别人要带是皮箱、柳条箱和正规木箱,同去的好友大贵也正在打箱子,我便决定改造我的大包装箱。我自己没这个手艺,也没有木工工具,自然而然想到了当木匠的喜子。

我找到他,说明求助的意思,并告知时间紧迫。他由于手头活儿挺多,略显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我把包装箱给他送过去,他便在姐姐那干净的屋子里摆开了战场,插空儿干一通。包装箱的板子很薄,“严缝”的难度很大。不过喜子毕竟是干了五六年的木匠,“严缝”后的板子几乎看不出缝隙。由于担心不能按时完工,我便常常假借给他帮忙,过去看一看。

箱子打好后,涂了黄色的调和漆,看起来还不错,只是包装箱的板子毕竟太薄,实际上并不结实。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把所有的《无线电》杂志和手头全部无线电零件,一股脑儿送给了喜子。

1975年我从兵团困退回保定,知青办把我安排到第二塑料厂,厂里又把我安排到机修车间。车间有位老司师傅想笼络我们这些新进厂的人,邀请我们去他家看“仙客来”(一种很普通的花)。

他家住在城隍庙街靠近天华市场这头儿的东侧,住的是两进的大杂院。里院和外院的通道不在院子中间,而在南侧。

一帮人跟着他走过这个通道时,我意外地发现,喜子就住在通道南侧的平房里。

他正在门口捅炉子。看到我他很惊喜,因为我们已有7年没有见面了。

我去内蒙兵团后,他搬离了姐姐家。我不知他搬到了哪里,我们就一直没有再见面。

我在老司师傅家稍坐一会儿,就回来看他。

喜子住着一间平房,有十几平方米,在当时就算住房条件不错的了。他已经结婚,但还没有孩子。他说,他还在当木匠,不过已经不再跟着师傅,而是自己干了,生活得还可以。

那时,绝大多数人都在某个单位工作,干个体的很少,更没有自由职业者这样的说法,可他就是这样的少数之一。小学毕业后就跟着师傅学木工,一直也没有到某个具体单位工作,都在自己干。当时,我对这样的做法不太认同,老觉得有“资本主义尾巴”的嫌疑,是在夹缝中生存,稳定性也太差。可他就这么过来了,看上去过得还可以。

后来老司师傅告诉我,他生活得并不好,主要是在家里太没有地位。搞对象时他和女方还比较般配,他们家被抄家,女方家也被抄家,都是文革中的挨斗对象,所以谁也不嫌弃谁。可后来他父母一直未能翻身,而女方的父亲是中学老师,落实政策又回学校上课了。这样,女方的社会地位一下子比他高了许多。另外,他媳妇长得也比他好,还比他能张罗事,所以他媳妇总骂他窝囊肺。

老司师傅说,他很为喜子抱不平,可喜子似乎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并没有什么反抗的行动。

不久,我开始准备结婚的家具。那时请人打家具,不仅要留人在家中陪着,还要给不少工钱,我便决定自己打。我看喜子都能当好木匠,便觉得自己也一定行。

不过毕竟没有把握,搞不好会浪费了好不容易买来的木料,我便去向喜子讨教。他说没有问题,真遇到了难题,可以找他帮忙。他还把他富余的二虎头、净面、裁口、锼弓子(钢丝锯)、墨斗等工具送给了我。

之后,我自己打了立柜、写字台、高低柜、菜橱、椅子等。他知道后说有时间过来看看,但一直没来。大概因为我们院是他的伤心之地,他不愿面对吧。

后来,我再去看望他时,他已有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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