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史：君者立天地 率百官 抚万民

作者：中国摄像师潘长宏

 

2021年7月30日

余看过《史记》《汉书》《中国通史》还有从古到今的各朝代的演义之杂文等类。对历朝历代，尽管合分之多，从散到集，看来所有的朝代只要谈到明君，那就是看其是否心中装着百姓苍生这标尺。说得最让人好理解的一段是：“所谓君王，立天地，率百官，抚万民，集四海于一身，系万世于一任。一念善，则苍生泽被，一念恶，则生灵涂炭。”

所说的明君，身寄天地、心怀天下。远见不凡，坚毅果决，容人善用。 君王者，自言受命于天，然犹肉体凡胎，寄浮生于天地。寄者，暂居不住也。夫天地逆旅，我亦行人。山河不移，百年几易其主；伟业彪炳，一朝委于草莽。是以三王五帝，只闻于野叟之口，秦皇汉武，终尽于尺牍之间。盖身如夏虫，纵有移山之力，又何益于长生而得见冬雪哉？此身如寄之明矣。君王兼有四海，惟此时此刻耳，岂能长久乎。故以四海之富饶供一身之所欲，靡费多而治奉不协，炀帝是也。以四海之广而求长生，奸佞生而圣智不彰，始皇是也。 心者，身之灵也，其形莫可状，其声莫可听，其味莫可辨，其触莫可知。然其动也，身为之令而莫能违，其驰也，高山深壑莫能止，其思也，古往今来莫不从。此身之不足而心之所胜也。明此身之有限而不贪于声色之欲、不迷于长生之妄。视四海如一，念苍生如己。视四海如一者，泯邦内之不协以义，御域外之异族以信。内不以一域之亲疏为取舍；外不以一时之顺逆起攻伐。立规矩存信义，以暂寄之身行天下之道，则虽身灭而道存。念苍生如己者，以万民为肱股，视百姓为根茎。割肱股饱腹，腹未饱而身已死，取根茎扶顷木，木未倒而树已亡。

中华之大，地辟千里，古称九州而今为卅省。风物相别，人情各异，南橘北枳、今做笑谈，白豕黑首，昔为疑端。北胡南侵，中原北伐，隋东征朝鲜，唐用兵西域，五千年未曾断绝。百里息烽火则称治善，百年无战事即成盛世。生杀于前则忿怨积于后，侵夺于此则遗祸伏于彼。比邻之疑胜于异族之祸也。 古之君王有天下者，家国社稷也。家为宗庙，国为万民，所谓社稷，以宗庙治万民并以万民奉宗庙也。治之用也大，治之善则国泰民安，治之不善则国弊民艰。奉之意也深，奉之善则百姓生息宗室安宁，奉之不善则怨积于下而祸乱于上。 太宗出于望族，起于危亡，历纷乱解倒悬，志在高远。出陇右而收山东，趋虎牢而定关中，北静胡尘，南平萧铣，大军所至未尝不积血漂橹，然一俟烟消尘静则优遗属奖忠臣 ，不以不降为罪，慰将士抚百姓，更以爱民为功。化刀兵之恨，消地域之疑，所费少而功业实大。昔刘黑闼降而复反。高祖怒，命太子建成取山东男子十五以上悉坑之，驱其小弱妇女以实关中。太宗切谏，以为不可，遂已。

如王世充，刘武周动辄屠城杀降，莽夫所为也，薛仁杲、朱粲杀人以充军粮，屠戮以快己心，禽兽之行也。征一城而天下衔之，何来心怀天下。此所以李唐得天下而群雄尽失也。及贞观以降，以前代得失为诫开仓廪，轻徭赋，出宫人，废田猎，实肱股以强腹心，壮根茎以固木本。非益社稷不战，非固家国不征。贞观二十余年，李唐之根基也。 用兵之难，在于不知敌之强弱虚实而大军已动。斥候察于外，密谍侦于内，用兵之良助也。然片言只字真伪莫辨，将之良者，见清萍之动而知大风将起，见军灶增减知敌调度，乃布策于前占敌先机。此之谓远见也。太宗见微知著，远见不凡。昔隋祚未尽，刘文静坐李密事系狱，太宗冒死罪，夜就狱中见之，与图大事。高祖已起兵，拜右领军大都督，封敦煌郡公。唐兵西，将至霍邑，会天久雨，粮且尽，高祖谋欲还兵太原。太宗谏曰：「义师为天下起也，宜直入咸阳，号令天下。今还守一城，是为贼尔。」高祖不纳。太宗哭于军门，高祖惊，召问之，对曰：「还则众散于前，而敌乘于后，死亡须臾，所以悲尔。」高祖寤，乃从其言，遂平霍邑。 为君者，一念决万军死生，一策定百姓兴亡。宗室盛衰，家国存废，皆依乎一身。而大事之决，唯当坚毅果决，首鼠两端则事败身亡。武德二年刘武周据并州，宋金刚陷沧州，王行本据蒲州。高祖惧，诏诸将弃河东以守关中。太宗以为不可弃，愿得兵三万可以破贼。三年四月，击败宋金刚于柏壁。金刚走介州，太宗追之，一百夜驰二百里，宿于雀鼠谷之西原。军士皆饥，太宗不食者二日，行至浩州乃得食，而金刚将尉迟敬德、寻相等皆来降。刘武周惧，奔于突厥，其将杨伏念举并州降。太宗围王世充于洛阳，窦建德以兵十余万来援世充。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皆以腹背受敌，恐非万全，请退师谷州以观之。太宗力排众议，留通辅齐王元吉以围世充，亲率步骑三千五百人趣武牢，大破建德，一举而定中原。 用人以贤，君之要务。有能之士，脾性勃张。不能识之，容之，无以用也。太宗用人不论来处，赤心以对，虽敌将亦为我所用。 尉迟敬德，刘武周偏将，与宋金刚南侵。敬德与寻相举城降太宗。既而寻相与武周下降将皆叛，诸将疑敬德必叛，囚于军中，请即杀之。太宗遽命释之，引入卧内，赐以金宝，谓曰：「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公宜体之。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情也。」敬德乃效死力。萧瑀，多辞辩，虽房杜不能胜，然性尖刻，玄龄、魏徵、温彦博尝有微过，瑀劾之，而罪竟不问，因此自失。太宗尝从容谓房玄龄曰:「武德六年以后，太上皇有废立之心而不之定也，我当此日，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此人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臣也。」因赐瑀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谓瑀曰：「卿之守道耿介，古人无以过也。然而善恶太明，亦有时而失。」魏徵进而言曰：「臣有逆众以执法，明主恕之以忠；臣有孤特以执节，明主恕之以劲。昔闻其言，今睹其实，萧瑀不遇明圣，必及于难！」 太宗谓无忌等曰：「朕闻主贤则臣直，人苦不自知，公宜面论，攻朕得失。」无忌奏言：「陛下武功文德，跨绝古今，发号施令，事皆利物。《孝经》云：'将顺其美。'臣顺之不暇，实不见陛下有所愆失。」

《史记》明君第一中记载：太宗曰：「朕冀闻己过，公乃妄相谀悦。朕今面谈公等得失，以为鉴诫。言之者可以无过，闻之者可以自改。」因目无忌曰：「善避嫌疑，应对敏速，求之古人，亦当无比；而总兵攻战，非所长也。高士廉涉猎古今，心术聪悟，临难既不改节，为官亦无朋党；所少者骨鲠规谏耳。唐俭言辞便利，善和解人，酒杯流行，发言启齿；事朕三十载，遂无一言论国家得失。杨师道性行纯善，自无愆过；而情实怯懦，未甚任事，缓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道敦厚，文章是其所长；而持论常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刘洎性最坚贞，言多利益；然其意上然诺于朋友，能自补阙，亦何以尚。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至于论量人物，直道而行，朕比任使，多所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既写忠诚，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自加怜爱。」 识人，容人，用人，此诚太宗之长。 太宗千古一帝，过人之处，远非所述。房玄龄曾赞: 陛下仁风被于率土，孝德彰于配天。睹夷狄之将亡，则指期数岁；授将帅之节度，则决机万里。屈指而候驿，视景而望书，符应若神，算无遗策。擢将于行伍之中，取士于凡庸之末。远夷单使，一见不忘；小臣之名，未尝再问。箭穿七札，弓贯六钧。加以留情坟典，属意篇什，笔迈钟、张，辞穷班、马。文锋既振，则管磬自谐；轻翰暂飞，则花云竞发。抚万姓以慈，遇群臣以礼。褒秋毫之善，解吞舟之网。逆耳之谏必听，肤受之诉斯绝。好生之德，焚障塞于江湖；恶杀之仁，息鼓刀于屠肆。凫鹤荷稻粱之惠，犬马蒙帷盖之恩。降乘吮思摩之疮，登堂临魏徵之柩。哭战亡之卒，则哀动六军；负填道之薪，则精感天地。重黔黎之大命，特尽心于庶狱。臣心识昏愦，岂足论圣功之深远，谈天德之高大哉！陛下兼众美而有之，靡不备具，微臣深为陛下惜之重之，爱之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