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伊绯:怎么跑着跑着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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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以来,尝试开启中断已久的晨跑。因疫情尚未开学的恬恬,自然与我一道晨跑。
记得她小时候,也很喜欢和我一起跑步,可毕竟小胳膊小腿,跟不上我的速度。当时我还嫌她慢,还不愿意跟她一起跑。谁知道,如今再踏上跑道,却是我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了。四、五千米的里程,她倒是经常放慢速度,来“搭救”落在后边、几近崩溃的我了。勉强跑至终点,总是自我解嘲的说,爸爸老了,跟不上你了。
真是奇怪,怎么跑着跑着就老了?回想往事,不禁哑然失笑。
翻检旧稿,11年前恬初诞之际的情形,又历历在目……
有时候,想起来人生一方面莫明奇妙,一方面又真是奇妙。因着眼前这一场空前疫情,反倒能更近距离、更多时间的与恬恬在一起,感受到她的成长,感觉到她的喜乐,感悟到家的温暖,真真是感动莫名。
——2020-4-10 晚9时
2009
春浦恬居录(一)
宜春乐
2009年春节,初六。一整天的春雨,酥润如诉。我的女儿宜恬诞临这个世间,已经整整八天了。这忙乱的八天,鉴证着人世的无序与人心的有情。家人的亲力、家族的亲情,此际真切的援助了这个只会看字读曲的书生,也才使得这个一降生就带着些许灵气的宜恬,得以真真的适宜这个尘世了。
2008年腊月二十八日,上午9:10,我见到了宜恬的第一面。她是如此姣好性灵,接生的医士们皆啧啧的称好,更有“凝脂般的一个女儿”之称誉。见到女儿的欣喜,迅即转作了对菊卿的耽心;约摸半小时之后,我见到了躺在护车上的菊卿。她面若淡玉、发绺淋漓,我在她耳边只轻轻的嘱了一句:“我们女儿很漂亮,和你一样。”她就微微泛动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欣悦的笑意。
从腊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开始,我和家人昼夜陪护在菊卿与孩子身边。看到菊卿因麻药褪去出现的畏冷,又因防寒过度而导致的闷窒,身边的吸氧管哗哗地开着,脊椎上的镇痛包滋滋地流着,各式的消炎、抗生类药液顺着她的血管昼夜输流——我知道,菊卿很虚弱,她在竭力为我们的人生完成一个重要的段落。
到初六这一天,似乎万物亦随着春雨,复苏着自己的年华与生意。菊卿可以在家里随意的挪挪步了,甚至还可以捧着我煮得黑乎乎的荷包蛋大笑一番了。这一切,都是要从内心里笑出声音来的;这一切,又忽而被待哺的宜恬的哭声中断了。在这哭笑皆不得时序的初春,泥泞中却皆是生意了。
难得菊卿和宜恬皆同时安睡,或是因春雨的酥泽,或是因春困的滋扰。而我,则拎上一把紫壶,在阳台上坐观袅袅而落的春雨、袅袅而升的茶烟,拂洒着一身渐次升落的倦与悦,或是别一番难得的洒然罢。
久未翻阅的《沈自晋集》中的“翠屏山”读了两折,就有些“雨落屏山迷嶂远”的感觉,渐次有些意松神驰了。我想,可能我也有些困了罢。“望湖亭”又勉强读了两折,“湖山有雨两相宜”的泛泛闲景,又几乎让我在丝丝的雨声中睡去了。半醒间,茶冷书落,拣拾起散页湿稿,忽而见到沈先生一套“宜春乐”甚佳,不免学步一番。
沈先生此套“宜春乐”,当属自创曲格。以“宜春令”作头,“大胜乐”作尾,头尾合作“宜春乐”新曲一套。沈先生撰此曲时有与友同赏牡丹之乐,我欲学步此曲时有得爱女宜恬之乐,且正值初春,似更宜此牌“宜春乐”之名罢。沈先生掐头续尾,以两牌合此一新曲;而我女宜恬诞于子年之尾,续于丑年之首,此一首尾之接洽,亦正合宜。
拟作如下,《宜春乐·记爱女宜恬之诞》
紫犀酥润南浦,春无极泛泛江湖。
恬恬惘惘,(自)怜惜年华莹莹如露。
倦倚窗隙嫣红绿,(倩春风)裁作锦绣无双谱。
大梦新苏,啼一声咿呀乐苦,(胜多少)月涌江浮。
草草写完这支曲时,雨渐停歇,窗外已是一片紫绿狼藉。和先前的润与酥不同,春风春雨,原亦是摧花泱草的由来。连忙掩窗闭帘,休惊煞,我的娇娘(菊卿)与姑娘(宜恬)。或许今后的若干岁月,我要竭力去作她们娘俩的窗与帘,为她们多开启一些,也多遮蔽一些罢。
锦壶室主作于二OO九年二月三日午后
附录:《O九除夕口占一首》
此一首七言作于2009年1月25日夜,诵与三两友朋,恭贺新喜。诗为藏头体,嵌“宜恬可爱”四字,聊表心声,草拟而就,不拘仄律。
宜茶宜酒正月天,
恬然万户共团圆。
可圈可点几十春,
爱铭今霄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