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鹏 | 那 年 初 三 【景仁堂】杯征文006

那 年 初 三

  文|黄晓鹏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柳青

那年初三，我上学的学校是N市一所重点初中。当时在班上，我的学习成绩一般位居10名左右，考重点高中还是有很大的希望。那是1986年，有一句话，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一天下午，第二节下课后，偶然地翻阅邻座同学带的《射雕英雄传》时，我的目光一下子被牢牢地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充满刀光剑影、爱恨情仇的武侠世界之中……从此，不可救药地，我痴迷上了金庸所写的武侠小说。

学校大门外不远处，有一家专门面向学生租书的小店，各种各类流行一时的武侠、言情等小说应有尽有，租金便宜，按天计算。我就用节假日自己捡废品卖的钱，一本接一本地借阅。由于胆子小，我不敢在课堂上看，便在课外看；由于父母反对，我就偷偷地看，有时候甚至等全家人都睡熟之后，再熬夜看。渐渐地，我的眼睛看不清楚黑板上的板书内容了，只好戴上了近视眼镜。

光阴飞逝，秋期期中考试成绩揭晓，我的学习成绩下滑到了班上第30名！班主任于老师找我谈话，关心地询问原因，并说再这样下去，是没有机会考上重点高中的。我感谢老师的一番好意，也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曾几度想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但是，金庸的武侠小说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我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仿佛被施了“迷魂大法”一样，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管不住自己，身不由己地向下坠落，坠落……

我的父亲是工人，在W公司上班；母亲是农民，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那时，像我家这样的被统称为“一头沉”。

我有两个哥哥。那一年，大哥高三复习第二年，复习费用很高。二哥应届上高三，成绩并不理想。全家5口人，主要收入是父亲微薄的工资。生活窘迫拮据，常常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父母看到我们兄弟仨都上毕业班，且正长身体，坚持每星期割一次猪肉，改善一下生活。全家平日里穿的呢？都是旧衣服。只有在过春节时，每人才买或做一身新衣服。

一天上午，我的三叔到我家找父亲商量事情。中午饭后，父亲与三叔聊天，我在书房写作业。隐隐约约地，我听到三叔说了这样一句话:“今年，我这仨侄娃儿可别一个没一个，都考不上学……”。

透过窗户，我看到父亲愁眉紧锁，母亲在一旁唉声叹气，气氛十分压抑沉重，几乎使人透不过气来。突然间，我感到父母苍老了许多，他俩才40多岁啊！已经有雪一样的白发了，额头上密布着刀刻似的皱纹……我不禁一阵阵心酸难过，眼眶蓦地热了。

三叔的这句话，像一声炸雷，在我心灵的天空轰鸣；像一根钢鞭，狠狠地抽打着我的神经；像一阵狂风，怒吼着卷走了笼罩在我心里的迷雾。“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沉睡已久的自尊心苏醒了，我的眼前升起了璀璨明亮的启明星。“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曾经的雄心壮志，像一轮金黄的圆月冉冉上升，高高地悬挂在中天……

我痛下决心挥挥手诀别了金庸，开始争分夺秒地疯狂般地投入到学习之中。遇到不会的问题，我鼓足勇气，放下脸面勤问老师、同学；我的几何较差，就到新华书店买回一本资料钻研；家里只有一张书桌，我不再和哥哥们争抢，每天放学后，到我父亲单位的食堂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写作业、背书。晚上学习疲倦时，就出去跑跑步，回来洗洗脸，继续学习，坚持不到12点不睡觉，有时候甚至到凌晨一点半……

在前进的道路上，每当我遇到困难想动摇、放弃的时候，三叔的那句话就会在我的耳边清晰地响起，我的脑海里就不由出现一幅令人难以忍受的画面：明年7月，我们兄弟仨果然都没有考上学，父母痛苦、悲伤地流下了眼泪，周围人们讥笑鄙视、幸灾乐祸的冷冷眼神……我也不由想起父亲为多挣钱经常加班到半夜，母亲在烈日下或风雨中或冰雪里摆的小摊。我就一边咬咬牙坚定地走下去，一边哼唱着当时风靡全国的《西游记》主题曲:“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风雨雷电任叱咤，一路豪歌向天涯，向天涯……”

填报中招志愿时，我的父母多次商议后，有些为难地让我报考中师。当时，上中师不用交学费，且每月发补助。毕业后，国家包分配，吃商品粮，等于端上“铁饭碗”。所以，上中师，是那时候广大家境贫寒的农村学子“跳出农门”的第一选择。考虑到家里实在困难，虽然我内心不情愿（我腼腆、口拙，做梦也不敢想到将来做一名教师），但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

1987年的夏天，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师。父母饱经沧桑的脸上，终于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要感谢三叔，是他的那句也许是无心之语警醒了我，使我悬崖勒马，刻苦努力，走向康庄大道，从而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时光如电，32年过去了。我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了！国家繁荣富强，日新月异；人民生活富裕，走上小康。“大河涨水小河满。”我家也衣食无忧、有房有车了。如今，人们都以吃素食、减脂肪、讲养生为时尚。高铁，网购，神舟，探月，航母，撤侨……我为我是一名中国人而感到无比庆幸和自豪！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伟大、英明的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啊！

“家是最小国 ，国是千万家。在世界的国 ，在天地的家，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每当听到成龙、刘媛媛演唱的《国家》这首歌时，我就有些遗憾地想：如果我现在是15岁，上初三，那该多好啊！只需要学习努力就可以了，无须操心家里经济困难，供不起上学。也许，在我三叔的那句话的激励下，我能考上一所985大学，实现少年时立下的当一名科学家的远大理想呢！

（ 图片为网络图片，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

【作者简介】黄晓鹏，河南新野人，中学教师，文章散见于《河南日报农村版》《教育时报》《作文指导报》《躬耕》《南阳日报》《南阳晚报》等报刊，工作之余，信笔涂鸦，喜欢一副对联：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