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吴满有”三个字,任荣当即恍然大悟...
一听到“吴满有”三个字,任荣当即恍然大悟,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的父亲是毛主席。“是的。”毛岸英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十月二十三日上午,志愿军临时指挥所部分人员随十三兵团司令部乘车从安东启程,沿鸭绿江北岸向长甸河口进发,准备从中路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战场。东北军区组织部副部长任荣乘坐的吉普车里,除了他和秘书、警卫员外,还多了一位搭车的俄文翻译。
路上,任荣发现坐在车里的这位年轻人不像一般的军人,不但相貌英俊威武,而且一举一动也与众不同。不知什么原因,他对这位俄文翻译颇有好感,于是和他攀谈起来:“喂,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毛岸英!”
“年多大了?结婚了没有?”
“再过几天就满二十八岁了,刚结婚一年。”
“还是新郎官呢!离开刚刚建立的温馨小家,到朝鲜来打仗,新娘子乐意吗?”
“乐意!可支持我啦!”毛岸英笑着回答。
汽车从一座山前开过,沿着江边崎岖不平的山路像扭秧歌似地往东北方向跳跃着前进。山不算高,却雄伟陡峭。任荣看了看身边这位块头不小模样不俗的年轻人,接着又问,“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不是部队的,我是从地方来的。
“哦,你是地方同志,那你在地方都做过什么工作?”
“我的经历比较复杂,小时候流浪、讨饭,后来在苏联留学,参加过苏德战争。回国后务过农,做过工,还当过工厂的副书记。”
毛岸英不平凡的经历引起了任荣的极大兴趣,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来自地方的陌生的年轻人,禁不住又问:“你的外语一定不错,那你为什么要参加志愿军呢?”
毛岸英坦率地回答:“是我父亲叫我参加志愿军的。他说我回国后务过农,做过工,就是没当过兵,叫我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哦,你父亲的思想挺进步的嘛!你在工厂当副书记多好哇,参军打仗很艰苦、很危险呀!”
“我不怕,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锻炼人!”毛岸英坚定地回答,“战争是个老君炉’,经得起烧炼,才能变成一块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好钢。特别是年轻人,经战争锻炼一下有好处。”毛岸英在这位首长面前侃侃而谈,毫不拘束。
中午队伍到达长甸河口。吃饭时,任荣把毛岸英拉到自己身边,他们边吃边聊。“小毛,你留洋回来是有学问的人了,应该去机关,写文章,怎么还去务农呢?”任荣不解地问。
“是我父亲叫我去的。”毛岸英照实回答。
“又是你父亲叫你去的,他对你管得这么严!你在哪儿务农?”
“在吴满有那里。”
“是延安吴家枣园的那个吴满有吗?”
“是他,你也认识他!”
吴满有是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著名的劳动模范,是毛泽东亲密的农民朋友。当时吴满有的名字在解放区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一听到“吴满有”三个字,任荣当即恍然大悟,他的父亲就是毛主席啊!
然而,任荣的心潮却久久不能平静了。作为长期做组织工作的一名领导干部,他知道毛主席为中国革命的事业奉献得太多了,他的夫人杨开慧、弟弟毛泽民等数位亲人为革命先后捐躯。如今,他又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这对志愿军又是多么大的信赖!
任荣看了看毛岸英,又沉思片刻,觉得毛岸英的气质的确不凡。他接着问:“那你是怎么去苏联留学的?”
“其实,也不是为了留学才去苏联的……”毛岸英像讲故事一样把他去苏联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说到最后,毛岸英激动地问任荣:“任部长,你看过电影《三毛流浪记》吗?”
“看过,很感人,三毛是个苦孩子。”
“那时我和弟弟在上海的流浪生活,和三毛相比,除了偷东西、给资本家做干儿子外,其他几乎都经历过。”艰难的生活环境磨炼了毛岸英坚强的性格,说到自己这些苦难的经历,他语气平静,神色坦然。
“哦!那你也挺苦的了。”任荣的眼眶已经潮湿,“后来呢?”
“后来上海地下党找到了我和弟弟,通过张学良的部下李杜将军去西欧考察实业的机会把我们送到法国,后又从巴黎辗转到莫斯科。二战时,我在莫斯科列宁军政大学毕业后参加了苏联红军,并驾驶坦克打到了德国。”
任荣听了毛岸英所讲的传奇经历,十分感慨地说:“岸英,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经历还这么坎坷,你可以称得上是历经千山万水、受尽千辛万苦的人啰!”
“我是吃百家饭、走万里路长大的,苏联红军战士也这么说。”毛岸英粲然的脸上溢满自豪。
得知毛岸英作为苏军坦克兵中尉,曾在朱可夫元帅麾下参加了大反攻,横扫半个欧洲,直抵柏林,任荣作为一个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不禁感慨万端。以当时苏德战场战况之惨烈,苏军伤亡比例之高,毛岸英能够在战火中平安生还,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太阳沉落西山,血染的霞光映红了一条江水半个夜空。毛岸英和所有身穿没有帽徽、没有胸章、没有任何中文标志军装的志愿军战士一起,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英勇气概,从长甸河口的浮桥义无反地跨过鸭绿江,从此踏上了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