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奇事——拜码头

  拜码头

                                                刘述涛

现在的大街上，已经很少看到有跑江湖卖艺，卖狗皮膏药、卖老鼠药、卖肥猪灵，卖唱的人了。小时候，在大街上走，动不动就看到有人吆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我这药是祖传秘方，能治新伤老伤，以及关节痛。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大家……

还有卖卖老鼠药的，好的有一张小方桌，差的就在地上摆块青布。青布上有老鼠标本，也有买了老鼠药才刚提来的老鼠。卖老鼠药的一张嘴，就是一股子河南味，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会麻足，大老鼠碰三碰，小老鼠跑不了……

还有敲着小碟，拉着二胡唱凤凰小调卖肥猪灵的。不管是卖什么，只要是跑江湖，来到了龙泉县，就得拜码头，就得同老街上卖跌打损伤药的老冯说上一声。

要说起来，也瞧不出这老冯有多大本事。长得精瘦精瘦的一个人，天天头上顶着一个烂草帽，草帽底下同样是一张精瘦的脸，下巴底下一把山羊胡子。只见他天天背着一个药箱子，从家里来，又背着个药箱子从老街回。每一天早上，到了老街的杂货店门口，老冯会同杂货店里的人打声招呼，扛出自己放在杂货店门后的一张小圆桌，和一把竹椅子，还有一个像插着圆棍子的木架子。老冯把药箱子放在小圆桌上，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几面锦旗，挂在小圆桌靠着的那面墙上。锦旗上有“华佗在世”、“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一些字。

挂好了锦旗，老冯从药箱子里拿出几帖狗皮膏药，齐整整的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盒银针和几个玻璃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在竹椅子上，抽起了烟。不管是天晴下雨，老冯都不吆喝，也不向人推销自己的狗皮膏药。老冯是姜大公钓鱼，愿者上钩。可来找老冯看病的人，还真不少，有睡觉落枕的，挖地闪到腰的，也有跌断手足的。老冯让落枕的人坐到竹椅上，他嘴里含上一口药酒，往人脖子上一喷，然后左手顺着人的筋络，一掐一推，眨眼之间，落枕的人就觉得脖子不疼也不酸了，再一扭头，还不痛了。

有一天，一位伤到腰的人，全身都缩在一起，到老街找到老冯，请他治腰。老冯正同人聊天，对他不搭不理的。那伤到腰的人也是一位愣种，心里想，诺大个龙泉县，还会找不到医生来治我的腰病，你老冯有什么了不起？哪知刚转过身，老冯一个健步，双手往这人的腰下的操，就把这人悬到了墙边的木架子上，那人抓住木条，像人悬单杠一样悬在空中，正不知怎么一回事。老冯却是两手一按，就听见“啵”的一声，那人的腰就好了。

可就这样，也不觉得老冯就很神很奇呀，那些跑江湖，拜码头的怎么就专门向他老冯拜呢？他又不管事，谁来拜他，他都是坐在竹椅子上，正眼也不瞧人家，抽着自己的烟，头也不也抬。

好在，没过几年，老冯就死了，跑江湖的再来龙泉县，要拜码头，也不知道该拜谁了。这时候，时代也发生变化，江湖也乱套了，真正管跑江湖的，有戴着红箍的管理街道市场的人。可没过多久，却跑出一位自称是老冯徒弟的人，对着跑江湖的人喊要钱，说要拜他的码头。

跑出来的这位外号叫做老蛮，谁都知道老冯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可他自称是老冯的徒弟，也没有人能证明，他就不是老冯的徒弟。他在大街上，遇上有跑江湖的，就伸手，一半要钱，一半不要命。跑江湖的也没有办法，给他点钱。

这天，一对姐弟，来到龙泉县卖艺赚钱，先是姐姐用锋利的梭标枪扎弟弟的喉咙，接下来又是弟弟钻火圈。两姐弟卖力的演，看得的人也直叫好。这时候，老蛮出现了，他要收钱，否则就不准姐弟演。那对姐弟好话说尽，老蛮始终不肯松口。这时候，姐姐对弟弟说，不演了，我们走！临走时，那姐姐拍了拍老蛮的肩膀说，看起来你比我年长，这里称你一声哥。哥哥，人在江湖走，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天晚上，一觉醒来，老蛮觉得半边肩膀又酸又痛，手抬也抬不起。第二天找医生看，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后来，药吃了三箩，才有懂的人对老蛮说，你这是被人打了“五百钱”，还好在打你的人，心善，留了一手，否则你半条命都没有了。

从此，大街上再也看不到老蛮的身影，有人问他，还要不要拜他的码头，他摇着手，说，快别取笑我了，我没有这个命！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切莫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