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1977年谏言恢复高考的第一人,两千万人的命运从此被扭转

查全性,籍贯安徽省泾县,著名电化学家,1925年4月出生于江苏南京,1950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化学系,原为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中国科学院院士,2019年8月1日因病离世,有“建议恢复高考第一人”之称。
▲查全性年轻时照片
提到高考,每个人都不陌生。这项制度诞生于1952年,后在“文革”中不幸被废止,十年动乱结束后,经邓小平决策高考重新被恢复。
1977年的高考,是至今为止最特殊的一届高考,因为它创造了许多“高考之最”:
1、它是至今唯一一次在冬季进行的高考;
2、它是至今报考人数最多的一次高考,大约2000万人参加初考(2020年参加高考人数约1071万);
3、它是考生准备考试时间最短的一次高考,从通知恢复高考到初考时间仅为1个月,而且没有参考书和复习资料;
4、它是至今录取率最低的一次高考,仅为4.8%。
正是因为它如此特殊,如今看来才显得尤其难忘、珍贵。
在当时内乱依旧严重的社会环境下,这是一次开天辟地的教育改革,是邓小平拨乱反正的一记重拳。
▲1977年8月4~8日,邓小平(前排右八)召开科教工作座谈会,三排左八为查全性。
1977年7月,在第三次复出后,邓小平主动请缨挑起了科技和教育的重担,和以往领导人注重政治不同,邓小平迫切希望发展科技,而想要发展科技就必须依赖教育,依赖高素质人才,所以教育行业改革势在必行。
“同发达国家相比,我们的科学技术和教育整整落后了20年。科研人员美国有120万,苏联90万,我们只有20多万,还包括老弱病残。”
——1977年5月,邓小平。
邓小平执掌科教工作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1977年8月的科教工作座谈会。
这是一次临时组织召开的会议,参加人员事先毫不知情,他们不知道要跟谁开会、开多长时间、开什么内容,更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去参会,有些人甚至因为临时弄不到介绍信而买不到飞机票,最后不得不请求市政府才如愿成行。
当时参加会议的一共有33人,他们都是当时中国科技和教育界的顶尖专家和学者,分别是:
中国科学院的吴文俊、马大猷、郝柏林、钱人元、严东生、张文佑、黄秉维、王守武、高庆狮、许孔时、邹承鲁、张文裕、童第周、叶笃正、汪猷、王大珩,共计16人;中国农业科学院的金善宝,计1人;北京大学的周培源、沈克琦,共计2人;清华大学的何东昌、潘际銮,共计2人;复旦大学的苏步青,计1人;吉林大学的唐敖庆,计1人;武汉大学的查全性,计1人;中国医学科学院的黄家驷,计1人;上海交大的吴健中,计1人;南开大学的杨石先,计1人;天津大学的史绍熙,计1人;南京大学的苗永宽,计1人;西安交大的程遒晋,计1人;华北农大的沈其益,计1人;中山医学院的宗永生,计1人;中国科技大学的温元凯,计1人。
在这份名单中,查全性是代表武汉大学来参加的,同样他事先也是毫不知情,就只是被告知要到北京开个会。
▲1970年代中期,查全性在实验室和学生讨论间接氨-空燃料电池实验。
1977年8月1日傍晚,查全性坐飞机来到了北京,之后,同其他参会人员被安排住进了当时北京最好的酒店——北京饭店。
查全性与吉林大学唐敖庆教授同住一室,当他发现出席会议的有吴文俊、邹承鲁等著名科学家及科教负责人时,才初步感受到了这次会议的高规格和不平凡。
不过因为在此之前,文革给这些知识分子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刻了,他们被四人帮抨击为“臭老九”,被批评说脑力劳动不算是劳动者,所以,即使在四人帮已经被打倒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心有余悸,个个少言寡语,显得十分拘谨。
当然对于这一点,邓小平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为了破除大家心中的恐惧,他后来亲自上阵给大家吃“定心丸”。
▲1977年8月8日,邓小平(中)在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讲话。
1977年8月4日一大早,凉风习习,时年61岁的邓小平神采奕奕地走进人民大会堂,一落座,他就操着一口特有的四川普通话,笑呵呵对大家说道:
“请大家来,就是想听听意见。题目就是科研怎么搞得更快些更好些......想说什么说什么,发言可长可短,讲一次两次可以,十次都可以,插话都可以。自由一点,什么话都可讲。这里 没有棍子,要消灭棍子。三个公司,钢铁公司、帽子公司、还有鞋子公司,都丢掉。”
看到邓小平如此和蔼可亲,没有领导讲话常见的“官腔”、“套话”,说的都是十分“接地气”的心里话,大家开始慢慢放下内心的恐惧,逐渐畅所欲言了起来。
在会议前两天,他们痛心地揭露、批判了“四人帮”对知识分子的迫害有多严重,那一个个真实的、血淋淋的案例,令在场所有人不禁动容、泪洒现场。
在这过程中邓小平很少插话,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认真聆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时不时会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因为左耳听力不好,所以他经常需要女儿邓楠在他耳边重复一边才能听清,不过从他脸上,大家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耐烦,始终保持着淡定、从容,可能这就是伟人才具有的气魄。
会议一共进行了5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8月6日,会议主题逐渐从批判“四人帮”,转变到了对现行教育制度的改革上。
据1972年5月北京市11所高校的调查,在校学员入学前文化程度为:初中以上的占20%,初中的占60%,相当于小学程度的占20%。把这些层次不同的学员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接受大学教育,给教育组织带来了极大困难。
对此,代表清华大学参会的负责人无奈发言,现在清华的新生文化素质确实太差,许多学生只有小学水平,还得补习中学课程。
忧心忡忡的一席话,令在场所有人无奈地唉声叹气,邓小平心里也十分气愤,他严厉接话道:那就干脆叫“清华中学”、“清华小学”,还叫什么大学!
这就像是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大家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气愤,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对邓小平说出那些心里话。
直到此时,受会议气氛的影响,一直默默不言的查全性心里也像有了一杆秤,他明白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他猛地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面对邓小平说道:
“招生是保证大学教育质量的第一关,它的作用,就像工厂原材料的检验一样,不合格的原材料,就不可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当前新生的质量没有保证,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小学的教育质量不高,而主要矛盾还是招生制度。大学不是没有合格的人才可以招收,而是现行制度招不到合格的人才...”
一句话总结就是,大学招考制度改革,已经是迫在眉睫。
“查教授,你说,你继续说下去。”坐在沙发上的邓小平对查全性的话产生浓厚的兴趣,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探出半个身子,说道:“你们都注意他的意见,这个建议很重要哩!”
事实上,查全性对现行大学招考制度的猛烈抨击,是所有人心里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他们明白,查全性这一席话说出来,就像是开弓没有了回头箭,一件大家期盼已久的大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查全性越说越激动,他先是痛陈现行制度的几个弊端,然后向邓小平建议到,今年的大学招生不要下放到基层,要由省、市、自治区自行组织考试选拔。这也就是要恢复十年之前的高考制度。
之后,他还向邓小平建议到,不仅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可以报考,那些没上过高中但实际具有高中文化水平的人,同样可以报考......
一言既出,举座震惊。
大家虽然意识到招生制度要改革,但从没有人设想过要从当年就开始改革,要知道当时已经是8月了,时间根本来不及。查全性果然是敢想又敢说。
“大家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邓小平听完环视四座询问道,部分人点头以示赞同。
随后,他又扭头问时任教育部长刘西尧,今年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
然后查全性赶紧插话道,来得及,今年的招生宁可晚两个月,不然又招20多万不合格的,浪费可就更大了。
对此,教育部长刘西尧也回应邓小平说道,推迟半年招生,还来得及。
听罢,邓小平缓慢动了动身子,默默抽起了香烟,一言不发,会议现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紧张地望向邓小平,像是等待一场宣判。
几分钟之后,邓小平抬头挺胸,现场拍板说道:“既然大家要求,那就改过来,今年就恢复高考!”
虽然事先有所心理准备,不过当亲耳听到邓小平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依旧激动地热泪盈眶,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这既是一种感动,又是一种对未来的期盼。
▲1977年10月3日,邓小平在刘西尧请示报告上批示。
不到两天,全北京城都听说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曾有新华社记者找到查全性说,“查老师,知不知道你昨天扔了个重磅炸弹?”
对此查全性后来回应说,“并不是因为我特别有创见,只是我有机会说几句真话。而我敢于说,主要是觉得说了可能会解决问题”。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显得很平常。
两个月后的10月12日,邓小平指示制定的《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正式对外公布,文件规定:废除推荐制度,恢复文化考试,择优录取。
关闭了11年的考场再次敞开大门,一个可以通过公平竞争改变自己命运的时代终于回来了!
▲1977年湖北省和湖南省高考准考证。
1977年冬天,超过2000万人参加了初考,大约570万人参加了最后的统考,其中既有16岁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又有30岁的大龄青年,甚至很多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走进考场。
▲1977年在北京参加高等学校入学考试的青年正在认真答题。
▲1977 年的高考报名点,时常能看到大龄考生拖儿带女来报名
面对这突然涌现的大量考生,补充个鲜为人知的细节是,当时饱受计划经济折磨的中国竟然没有足够的纸张印制试卷,无奈之下党中央决策紧急借用《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纸张,才终于解了当时的燃眉之急。
▲1977年恢复高考招生后阅卷现场。
▲1978年春,北京大学迎来恢复高考后录取的第一批新生。
1977年恢复高考,经此一役,无数人的命运从此发生了巨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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