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中名河——石板河

红河山中来

李金彪

石板河是一条小河,之所以在鄂中很有名,是因为她的河床独具特色,砂岩呈现红色的石底板,河水在石板上流,清澈透亮,映出淡淡晕红,就像一条浅红色绸带。
这条河原属沉积岩地层。地质学家认为,造山运动形成了山峦、丘陵,此地上古定然有一条逶迤而下的小河,在山冲里发育而成。由于地壳运动,小河依偎的山体轻微断裂,出现一条蜿蜒百里的地质裂缝,进而河水改道,经亿万年水流冲刷,河床坦荡如砥,像是神仙给她铺了一层红石板一样。正是这种砂岩酿成的石底板,溶解出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长年累月地浸润着流域内的农田,生长出与众不同、富含营养的衣产品。
她是一条山水汇聚的河流,流入相距不远的富水河。因河水小于富水河,人们多以小富水称呼。其实不然,小富水另有其河,它是三阳境内的刘畈河,在京山北部宋河双河口村就并入了富水。而石板河在京山中部,源于龙凤山脉之阴,流经地域正好在京山红色老区根据地。这条红色石底板托起的河流,盘绕在崇山峻岭之中,石上一脉清泉直上源头,京山人称她为“红河”。
我闻着炊烟的气息抵达石板河地界。过了万年桥,经过一片开阔地,就到了石板河街岸。站在街口,风夹着青蓝色炊烟轻柔地抚摸着我,这如约而至的气息,盎然而淡雅,久违的沐浴,让我轻快欣慰。青烟袅娜,围绕街道和河口,升腾出沉甸甸的希望和愿景。如烟往事,把我带进抗日烽火岁月。
陶铸于1938年6月来到石板河,为鄂中敌后抗日游击战争倾注了大量心血。那年一个冬夜,他带着两名地质大学学生,在大洪山考察地形,走进石板河街。国破家碎,严峻的抗战形势激发了他打败日本侵者的斗志。夜已深,他的笔底仍然不露惊骇困惑之色,铿锵满怀地写道:
寇深日亟已无家,
策马洪山踏日斜。
风自寒人人自瘦,
拼将赤血灌春花。
他望一眼石板河两岸黑魆魆的山岭,看了看湍急的河流,思绪飞扬。深山就是依托,河流就是屏障,人民就是力量,纵使拼尽热血,也要浇灌出来日鲜花。
这便是抗日领袖的风范。没有洒泪悲叹,只有家国情怀;没有退却畏惧,只有同仇敌忾;没有迷惑含垢,只有民族大义;没有折服困苦,只有勇于牺牲。石板河的风雪,呼唤大地回春。
石板河街迅速成为京北抗日武装的前沿阵地,它曾催生了第一支联保抗日武装,抗日武装如流动的星火,呈燎原之势。它曾为京应“抗日十人团”团总部,举办青年培训班,培训骨干千人,发展抗日武装近万人。它曾以“抗日十人团”为组织单位,开展夺枪运动,深入伪控制区,打击零星日寇,锄奸,没收敌资,让日伪胆寒。
炊烟是无声的暗语,熄灭升起,如烽火传信,这里成为一片抗战热土。我仿佛看到石板河儿女抗战的身影,走在前面的人,叫黄定陆。
他是石板河很有名望的绅士。7岁上私塾,于武昌文昌中学毕业后,闯荡江湖,曾任过石板河联保主任。日寇入侵,重拾河山的不屈精神使他与黑暗反动势力分离,走上抗日救亡道路。1938年7月,由陶铸批准,黄定陆加入中共,成了鄂中敌后游击战争的风云人物。他不仅把石板河联保几十人枪的武装掌握在手里,而且使天王寺、合兴集、马店联保队改弦易辙,走上团结抗战之路。在京北的河滩两岸,崇山峻岭、密林深处到处都留下了他抗战的足迹。1939年3月30日,由陶铸指挥,他带领抗日武装伏击公安寨,大捷,击毙日本皇亲劳军团团长,大长了抗日军民士气。1942年,根据地开展“百日普选”,黄定陆当选为京北民主政府县长,根据地万人空巷,美国记者史沫特莱盛赞:“比英、美还进步的民主。”1967年,黄定陆病逝,石板河人以抗战英雄称颂他。
我和黄定陆遗孀曾做过邻居。气质高雅的老太太,讲起丈夫,异常冷静:他用三个字,写尽了下半生。“忍”疼割爱。妹夫惨遭日伪杀害,妻子两次坐牢,小儿子在牢中被折磨致死。他舍家纾难,义无反顾。“难”于困苦。遭遇中原突围,隐蔽黄冈三年,承受失联痛苦,提着脑袋躲过一劫。他是那个时代的英雄。老太太情绪里流露出伤痛和自豪。“熬”到尽头。新中国成立后,他已年过半百,兴建京山一中积劳成疾。1961年,被诊断为动脉硬化,曾在武汉就医,为节省经费,要求回京山治疗。他守望学校,把心灵深处的那份慈爱奉献给了京山教育。1964年,时任中南局书记陶铸,给钱100元,托应城县委书记邓必桢,转京山县委交黄定陆。讲到此时,老太太异常激动,眼里噙满泪水。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丈夫病逝一年后,陶铸便去世了。
英雄无泪,河水静流。我站在街口岸边,看这条无数次遭受日寇扫荡的河流,不曾见当年战争留下的痕迹,也不见原来那条鲜血染过的河流的风采。默默地仰望着炊烟飞起来,上升,上升……直达遥远的天空。往事随风。我心中在想、最容易被人遗忘的是炊烟,最不该被人遗忘的也是炊烟。

石板河街往西北方向约八里许,河道突然扭头转向东南方向,峡谷相对断开,走过缺口、便到了家冲。
丁家冲由三条大冲交汇在一起,石板河在东、北、西划出了一道弧形,一小块平原连接了约10平方公里的山冲,南、西是连绵的群山。我们不禁感叹,凭据峡口可进攻,退居山冲能撤守、确实是一个打游击的好地方。
丁家冲是鄂中抗日游击队的发祥地。抗战第二年,主政汤池训练班的陶铸,派遣学员到京山宣传抗日。日寇炸了京山县城后,丁家冲被选定为鄂中抗战游击队基地。抗日十人团组织首先在丁家冲兴起,应城商民抗日自卫队很快开抵来到丁家冲,京山抗日自卫队接着在丁家冲建立,那年11月,陶铸只身从沙市来到丁家冲,汇集各支抗日武装,统一整编为“应抗”。在北湾、天王寺袭击进攻京山线路的日军,多次与日军交锋。抗击日寇如火如荼。
这里硝烟四起。残酷地进剿,顽强地坚守,敌我在攻守中拼杀。如雨的铁蹄,如雷的呼喊,如注的热血。山冲慈母的白发,岭上春闺的守望,襁褓稚儿的夜哭,黄土山坳的悲泣,自卫勇士的怒目,猎猎于战火中的队旗始终不倒。烟尘随风慢慢散去,我仿佛看到,自卫勇士牺牲时都是怒向日寇的,他们多想在最后的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乡土投注一个目光。我仿佛看到,黑夜里,赵家湾的那座小屋,陶铸一次次点燃油灯,照亮丁家冲的夜空。
丁家冲人民为抗击日寇作出了牺牲,丁家冲的红萝ト也为抗战胜利作出过贡献。
山冲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早听说了丁家冲的红萝卜是极品食物,原本想绕过它到对面的山庄去找人聊聊,却看到田野里有劳作的农民,于是,踩着农人的脚印向田野走去。我怀着赶赴盛宴的心情走向农人们,很快融人其间。
在田间遇上种植萝卜的专业户,他问了我们的来意,脸上漾着笑意。“李先念主席喜欢吃丁家冲的萝ト。”年轻的专业户介绍说,李先念主席进京后,北方的大白菜、大萝卜吃得口中乏味、想起丁家冲的萝ト来。有一年,老住户精挑细选了一袋子萝ト,送到京城李主席的家中。李先念非常高兴,剥开萝卜皮就生吃起来,连连称赞,说萝卜甜,还是当年的味道。临行前,李先念送给老住户一条香烟和其他礼品。老住户在回京山途中,拿出香烟来抽,一阵烟雾,满车飘香。闻惯了“大公鸡”烟味的乡下人问道:“哪来的这么好的香烟?”老住户卖了个关子,最后忍不住,就把李先念和丁家冲萝卜的事说了出来。
丁家冲的萝ト颜色红润,个头大,不开裂,生吃脆甜,人称“水梨子”。炒熟的萝卜柔软喷香,甜味悠长。年轻的种植户说,别的地方长不出丁家冲萝卜的味道来。
橘逾淮为枳,丁家冲萝ト甜,离不开独特的地理环境。远近闻名的丁家冲萝ト成了一张地理名片。年轻人讲起自家“尤物”,头头是道:这里是泉水田,夜温差大,能促进纤维素的糖化;土壤里富含的亚硫酸铁,不仅不会影响萝ト的生长,还能中和萝ト里的芥子酸,去掉一部分辛辣。如此一物降一物,萝ト当然水分足,味道甜了……
“丁家冲的萝ト能当顿”,年轻人说,“丁家冲的萝卜还能救命。打鬼子时,帮助李先念的队伍一次次渡过难关……”故事越讲越长,把李先念主席和丁家冲人的心越连越紧。
当年,李先念领导的豫鄂游击队在马家冲突围后,医院、被服厂、《七七报社》等相继转到了丁家冲。1940年10月,日军集中了3000多兵力,对京北根据地进行残酷扫荡,丁家冲被洗劫一空。冬天,抗日军民缺衣少食,艰难至极。正是长在田野里的红萝ト,帮助军民撑过严冬,度过春荒。要不是“救命的萝ト”,不少人就会在困境中失去生命。“怀山之水,必有其源。”吃过丁家冲萝ト的李先念司令员,总是念念不忘其美,如今品尝到了丁家冲红萝ト的滋味,睹物思人,感恩便从心头涌起。
我蹲在田间里,顺手扯起一个萝ト,久久地凝视它的生长脉络,特别注意了它的根须,还着淡淡的泥土。它长得完美无损,英气逼人。我在想,是这片连绵起伏的山地孕育了它,是这里的山泉水滋润了这片红色生命。

温情的阳光伴随着我们向八字门行进。红河悠悠,山路绵绵,那一座座曾载过抗日勇士的山峰,以千年不変的姿势耸立河岸,指天逼日,隔断了观望八门的视线。从京宋公路切入村级水泥小路,一如绰约女子的纤腰,线条柔美,渐隐于葱郁之中。我急切地问坐在身边的老马:“八字门还有多远?”
“马上!”他答。
山涧河水又现,前面两座山呈八字展开,其形似门。
“八字门到了!”老马说道,“当年京北根据地的应抗就在这一带活动。”1939年夏,李先念、陈少敏率新四军豫鄂挺进支队来到八字门,次年改编为豫鄂抗日挺进纵队,司令部、政治部、参谋局等机关就驻在八字门周围一带的村子里。
司令部旧址已经修复。石板河从对面山下流过,空场上长着的一棵百年古树,浓萌蔽户。进屋一座小厅,从天井往里走便是三间正房,房东女主人说那是李先念同志的房间。屋内四壁挂有当年军民抗战图片,摆放了部队用过的一些实物,还陈列着陈少敏写给她当年老房东田超华的信件。前来参观游览的人络绎不绝。
如果说,陶铸首先开辟了鄂中敌后根据地的话,那么,李先念领导的新四军豫鄂抗日挺进纵队,在八字门一带拉开了敌后抗战的大幕。
那是抗战进入到最艰苦的年月。毛泽东《论持久战》已经发表,它使抗日领袖的风范展现得愈加豪迈。毛泽东的目光那么平静,神采那么自信,对前路充满信心。“抗日战争是持久战,最后的胜利是中国的!这就是我们的结论。”它像一盏明灯,像穿破黑暗的胜利之光,把暗无天日的中国照亮。
李先念正是受毛泽东之命,只身过黄河,在豫南竹沟带着160人的干部队伍挺进鄂中的。他在豫鄂边区开展游击战,走进八字门,组建了豫鄂抗日挺进支队。之后,发展壮大成豫鄂抗日挺进纵队。他把毛泽东游击战争的“十六字方针”运用自如,展开了一系列有声有色的战斗。诸如天王寺战斗、三打坪坝之战、大山头战斗、新街战斗、马家冲遭遇战、反扫荡战役等一系列战斗,同时还打击了反共顽军6纵队和一部分顽固川军对根据地的进犯。他领导的豫鄂抗日挺进纵队,就像一根钉子在这块地处要冲、孤悬敌后的抗战土地上。
烟雾弥漫的战场仍在,石板河两岸的英魂永存。上方不远处,现已建成了八字门水库。它把豫鄂抗日挺进纵队的点点滴滴,珍藏在这片水域里。据说当年打游击时,我们的战士就憧憬着,等赶跑了日本鬼子,要在这里修一座水坝,涵养山林,浇灌衣田,在这里休养生息,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水库于1975年兴建时,正是遵从了当年抗战老兵的意愿,得到了李先念主席的支持。1978年大坝建成。这座蓄水近亿立方米的中型水库,集农田灌溉和城市用水于一身,通过东水西调工程解决桥米之乡的用水不足和新市、永兴的水利死角,同时也缓解了京山城区居民的用水压力,成为一项造福京山的民心工程。
我站在八字门水库坝上,看山土筑成的水坝,不失其革命本色。青色的草坪铺在外坝,灰色的水泥砌在内坡,八字门的造型荟萃了建设者独具匠心的设计,凸显出来的英雄气概使人赞叹不已。一库碧水,轻风徐掠,涟漪纷绽,扩展出柔美的水韵,恰似抒情诗人写出的细密诗行;秋阳泼洒在山湖瑟瑟的水面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如山水画家在描摹一幅绚丽的图画;偶尔又有水鸟低旋,回旋着悦耳动听的啼叫,犹如山姑的情歌飞来,轻轻地敲着你的耳鼓;还有渔舟泛于库中,那生动的倩影如轻盈的柳叶划向心海……
我把目光投向山里。鸟儿在丛林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吟唱,簌簌欢歌,山间在回荡,群山在起舞,我的心情无比激动。八字门曾经为中国人民的抗战胜利奉献了忠诚,今天又把幸福浇灌在了京山人民的心田。我不禁感慨万千:什么样的歌儿在城市失传,什么样的歌儿又在山里捡起?一种幸运涌上心头。

八字水库挡住了行路。当一条河离开我们越来越远时,它的吸引力会越来越大。
绕库区,行长谷,过排落河,穿越周畈,沿上游继续跋涉,终于到了小焕岭。几栋修旧如旧的民房出现在眼前。这里是当年的中共豫鄂边区委员会所在地,也是石板河源头之所在,一股清泉顺山南流。
小焕岭可以傲视其他名胜的地方,就在于它是抗战敌后根据地的红色大本营。看小岭不是看它累聚的陈旧房屋,而是看抗日持久战的峥嵘岁月,胜利来之不易。这个小山村,最终使豫鄂边区发展为雄踞大江南北、横跨5省交界的大块根据地。新四军五师在短短几年里发展到6万多人。它是一种红色生命,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称,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
参观完旧址,我忍不住惊呆了。
小焕岭,有多少英雄人物把你敬仰,有多少神奇故事把你传扬。李先念、陈少敏、周志坚、杨学成、顾大椿等千万个抗战老兵曾活跃于此;豫鄂边区党、政、军机关常驻于此。还有医院、学校、剧团、银行、后勤保安等均留存于小焕岭一带,五师司令部曾设置在这里。藏军洞、岩屋洞、蜘蛛洞、狗眼洞等呈现出一幅幅抗日反扫荡的鲜活画面。
小焕岭被誉为豫鄂边区的“小延安”,又称为“小花岭”。许多热血青年千里跋涉来到这里,投身救亡运动,抗战之花,漫山遍野盛开。
然而,和抗击日寇气势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恶劣的生存环境。小焕岭山高地势险要,宜于抗击日寇。但山大人稀,物质匮乏,深山里一下子涌来这么多机关和人员,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饮山泉,住草棚,钻山洞,一天只吃最简单的两顿,那已经很知足了。遇上敌人扫荡或者雨雪封山,那艰苦难熬,只能靠野果、野菜和草根、树皮充饥,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抗战儿女的生存底线。但是,边区军民没有退缩,没有痛苦,重拾河山的决心和意志像小焕岭一样坚定从容。
小焕岭永远不会忘记一位神奇而伟大的女性一一陈少敏。她曾任中共豫鄂边区书记,后兼任五师副政委,边区人亲切地称呼她为“陈大姐”。小焕岭山下的胡妈,见过陈大姐,她唱歌谣给我听:“陈大姐,种白菜,又肥又大人人爱。”这首歌谣传遍中原大地。当地还有“陈大姐卖鸡蛋”的歌谣,说的是陈大姐打扮成卖鸡蛋的农妇,到敌炮楼侦察,后将炮楼端掉的故事。有传言:陈大姐人高马大,人称“陈大脚”、边区“女将军”,甚至还有“女将军”牌香烟,封面就是陈少敏骑马举枪的飒爽英姿;她上马能打仗杀敌,下马能光种地,朴实亲民,深受老百姓喜爱,令敌人闻风丧胆。
1940年初,美国记者史沫特莱来到豫鄂边区,而接待她的负责人正是陈少敏。从出身谈到爱情婚姻,又谈到抗日救亡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史沫菜特在采访后写道:传说中“共军”一位了不起的女将,脚有一尺长,走路一阵风,手使双枪,左右开弓,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她被尊称为“陈大姐”,同时她是边区妇女工作的领导者,领导着广大妇女,“不仅缝衣积极,护理伤员,还成立了妇女救国等宣传组织;不仅动员家中男子上前线,自己也积极参加新四军游击队。”对于陈少敏领导的边区妇女解放运动,史沫特莱也给予了关注和赞美。
陈少敏是豫鄂边区叱咤风云的新四军女将领。小焕岭的质朴,锤炼了她的品性,被毛泽东赞扬为“白区的红色女战士,无产阶级的贤妻良母”。她曾是中共七大中央候补委员、八大中央委员……
于无声处听惊雷,小焕岭风摇树动起来,山雨过后,红河源头的山水汇成一股洪流奔腾起来,滚滚向前。
山泉水挟带着愤怒匆匆蹿下去了。下面是一个峡谷,看不见它冲杀的形状,它的最后归宿虽然惨痛,但它绝不会消亡。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哪怕接二连三地撞击,它都没有吐出一声鸣咽。
最后,它汇成了一条河。一条红色的河流,它从山中来,向东南方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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