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鸟的老殷（原创）

图文无关   额济纳旗胡杨林/姜林齐/拍摄作者于小燕，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国社区报》《中国审计报》《检察日报》《甘肃日报》《山西日报》《教师报》《大河报》《大众日报》《小小说选刊》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三十多万字。新浪博客：酒泉于小燕的博客。博客认证 ：头条文章作者。个人微信号：jqyxy6，个人公众号：于小燕的农家生活。画鸟的老殷于小燕十六岁那年，我在邮电街卖菜，一起卖菜的有一个叫老殷的，很让人琢磨不透。他每次都卖大葱，从不换个花样，好像他们家只种大葱。光卖大葱也就罢了，他和别人处处不同：别人一到市场，忙着找下个好位置，急急把菜摆好，便一门心思卖起来。他呢，随便哪儿，只要有个空地儿，把自行车一支，解开绳子，取下葱捆子，看都不看，往地上一撂，收起绳子，把自行车放好，从身上背的旧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手工钉的白纸本子，掏出一支铅笔，随便往哪儿一坐，就开始画起来。起先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他在干啥，都围过去看。他也很愿意让大家看。只要有人看，他就停下笔，拿起本子，一页页翻着，叫大家看。只见厚厚的本子上，满纸都是铅笔画的鸟儿。站着的，飞着的，低着头的，仰着脖儿的，各种各样，轻盈曼妙，非常好看。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些鸟儿都是像图画书上印的那种只有轮廓的小鸟儿，没有羽毛，大小肥瘦一样，不是燕子，也不是麻雀，也不是别的我们认得的鸟儿。但是在那个时候，这已经非常不错了。我长到十六岁，除了见过我中学时的语文老师在纸上画过画——他喜欢画画，教了我们一年就考上画院走掉了——，还再没有见过成年人像这样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画过画呢。他隔几天来一次，每次来都坐在那里画画。他不画别的，只画鸟儿。有时候我想，他不卖菜，光画画，那他为什么不蹲在家里画？城里毕竟没有他画的那种鸟儿。他每次来只低头画画，不卖菜，不知他家里媳妇知道了怎么想？她在家里多忙呢。因为他总是低着头画画，几乎每次葱都卖不掉，能卖掉全凭运气好。那时候酒泉城小，人少，邮电街离鼓楼不远，属于市中心，卖菜的多，大葱一家挨着一家，每个摊位都有。有的时候，到下午了，老殷捆着葱的绳子都没打开过。——现在当我写到这儿，忽然想到，他那时候总是把葱取下来整捆子往地上随便一撂，也不解开，也不和大家摆一块儿卖，很可能买菜的人都以为那是谁买上放那里的吧！他是个总寨人，年龄比我大两倍，个子不高不矮，很壮实，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没去过总寨，不知道总寨是个什么地方。我常想，他能把鸟儿画得这样好，他家住的地方一定很美吧！一定有一条长满藤萝的小路通向他家门口。小路上没有泥土，是一颗颗青色的碎石子。夏天，藤萝开满了紫色的花朵，各种各样的鸟儿在藤萝间飞来飞去……有一天，我正给顾客称菜，他的BP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一下子跳起来，拿过帆布包，一边把本子和笔来快往帆布包里塞，一边向自行车快步走去。我连忙问：“你干啥去呢？”他满脸兴奋，眼睛里有一道奇异的光彩：“文化馆的人叫我着呢，我去文化馆。”我说：“你的葱不卖了？”他望都不望葱，只是忙着往过拤自行车：“不卖了！”“那你这葱咋办呢？”“不要了，扔掉去！”他左脚一蹬，跳上自行车，飞也似的走了。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他大概是画画画出前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