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滴成河·散文 韩秀媛 | 家乡的味道

朗读：闫振刚

秋天的天空湛蓝如海。海面上，几只海鸥在飞翔，它们不时地俯冲向海面，那里有肥美的鱼儿，它们的食物。这个鱼蟹肥美的季节。

喜欢到有海的城市，不仅仅因为那里有古迹，有历史，有文化，更因为自己的味蕾被那里的美味吸引。

胶东半岛的应季水果很多，价格也便宜。院子里、街道边，随处可见无花果树、石榴树，上面都结满了果实。

那日，刚好遇到老太太推着车子卖，不知道是什么，凑上前问，说是无花果。吃过干的，头一次看到鲜的。在小摊子上称回几个，尝个新鲜。鲜无花果比圣女果略大些，椭圆型，绿色的皮。果子熟透了，顶端便裂开，露出浅红的籽和果肉，咬到无花果的籽吱吱的响，口中满是清爽的甘甜。那里的黄桃是自然成熟的，掂在手中沉甸甸的，却有着韧性的软，咬下去满口汁液，鲜美甜蜜。

水果当然不能当饭吃，去那里要吃海产品啊。基围虾，爬虾，各种蟹，贝类，螺，海鱼。水煮，白灼，清蒸，红烧，火烤，各种烹饪方式换着样来，吃遍了，吃够了才过瘾。这样品着，尝着，饱着，用不上三天，就腻了，心里泛起一丝一丝的怀念，是什么呢？

一天早晨，在威海的小渔村，东北老乡的妈妈煮了一锅二米粥，用东北大酱炒了一盘腌制的芥菜，全体大呼好吃，好过任何美味。那顿早餐其实很普通，却很熟悉。那只是一种味道，一种由来已久、习以为常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是地道的东北炖菜的味道。那散发着山野淳朴气息的小鸡炖榛蘑，肥而不腻的猪肉炖粉条，开胃下饭的酱炖茄子，酸香可口的酸菜汆白肉……那些带着浓郁东北特色的大锅炖菜，用一尺多的大盘子盛得冒尖，色、香、味也绝对一流。你大可不必忸怩矜持，也别怕撑圆了肚皮、增加了体重，大大方方坐在糊着墙纸的热炕头上，盘上腿，带着一股子东北人粗犷豪放和热情爽朗，就着烧酒，大口大口地吃，踏踏实实地咽，才够劲，才过瘾。

家乡的味道，是肥沃得能攥出油的黑土地的芳香。昼夜较大的温差，使得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瓜果甜而不腻，酸而不涩，脆而不生。地产香瓜的成熟期在六月末，又甜又脆，足足能吃上一个夏天。七月末，西瓜陆续上市。薄皮、沙瓤黑籽，咬上一口，清爽甘甜的汁水在齿舌间流动，沁人心脾，是降暑解渴的上品。十月初，红艳艳的李子、红灯笼似的太平果缀满枝头，酸溜溜、甜滋滋、脆生生，品出了北方深秋的韵味。

家乡的味道，是稻米飘香的味道。诺敏河水灌溉着这片寒地黑土，广袤无限，物产丰富，特别适合水稻的生长，因此绥化被称作稻米之乡。青葱般的秧苗拔了节，抽了穗，微风一吹，万顷稻田碧波荡漾。初秋时，灌满浆，稻穗就谦卑地弯了腰，秋风吹来一片金黄。十月，机器轰鸣，稻子被磨成大米。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新米打上包装，送到千家万户。一碗碗晶亮飘香的米饭，被端上餐桌。东北大米，尤其这片寒地黑土上生长出来的大米，米香四溢，松软香甜，是祖祖辈辈难以割舍的主要食粮。

家乡的味道，是飘满小院的豆酱香。晒足了阳光的东北黄豆，个个颗粒饱满，金灿灿，黄澄澄。妈妈用大锅慢火将豆子烀烂后，晾凉，捣碎，攒成长方形大块儿，用纸包裹几层后，放在温暖干燥的地方发酵。到了农历五月，便是妈妈们下酱的日子。她们要选个吉利的日子，比如五月初八，五月十八或是五月二十八，喻意为酱要“发”，小日子才会红火发达。将酱块用手掰成小块，放在缸里，加入盐水浸泡，用木制的酱耙上下搅动。早晚凉，适宜打酱缸。午间热度上来后，几天后，酱就冒出小泡，有发酵的迹象。那时，不能搅动它，会变酸的。当然，要精心照顾好那缸酱，放在阳光下晒，记得下雨要盖上盖子，不能渗入雨水。童年的傍晚，打酱缸的声音咚、咚的响起，此起彼伏。听到那声音，就知道夏天要来了，很快就能穿上裙子美一美了。一天有人问我，你家下不下酱？我说我妈妈在楼房的阳台中坚持着下一小缸酱。我只是看，但没亲手做过，看来这门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快在我们这一代失传了。

家乡的味道，是揉进夜风的花香味道。深沉的夜色中，夜虫在浅唱低吟，纳凉人在喁喁私语，手中摇着的蒲扇“噼噼啪啪”地驱赶着蚊虫，黑白电视中传来新闻联播的开播曲。夜来香“砰”地撑开了花伞，吐露出浑黄娇嫩的花蕊，甜香袭人的花香弥散开来，柔柔的，软软的飘进屋里。妈妈折叠着晒干的衣裤，和爸爸轻声地唠叨着单位的琐事，不时地抿嘴笑笑，露出一排细碎的白牙。我趴在窗前的写字桌上算着加减乘除，不时地抬头望一眼窗外眨眼的星星。邻居家的盲婆婆坐在小板凳上，轻轻地哼着二人转，翻来覆去地细数着陈年往事。

故土难离，乡土难移啊。走得再远、再久，只要踏上家乡的土地，立刻觉得踏实了许多，安心了许多，连呼吸都觉得顺畅。看不够家乡的一草一木，挥不去家乡的悠悠岁月。四季轮回，春秋更迭，生活变了，角色变了，工作变了，职位变了，不变的是浓浓的家乡味道，割舍不了的是切切的思乡之情。

家乡的味道，是一辈子难舍的味道，是在泥土中生根、发芽、成长的味道。

作者简介： 韩秀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作协会员，黑龙江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3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散见《散文选刊》、《山花》、《飞天》、《啄木鸟》、《中国火炬》、《中国文化报》、《散文家》、《人民公安报》等报刊。散文入选2014年度、2015年度《公安文学精选》、《爱莲说·中国廉政文学作品选》等书。出版散文集《等风吹来》，是第七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

朗读者简介： 闫振刚，播音名闫冬。国家一级播音员，绥化市语言艺术表演协会副会长，绥化广播电视台广播主持人，现主持民生新闻节目《我们在现场》。2007年在黑龙江省广播主持人大赛中获得专业组二等奖；主创的广播剧《沉默者》获得2009年度全省广播文艺大赛广播剧类二等奖；2010年，被绥化市委宣传部评为绥化市十佳主持人、播音员；广播消息《药水豆芽坑害百姓》获得2010年度黑龙江省新闻奖广播消息类三等奖；人物专题《交警老曹》获得2012年度绥化市新闻奖广播类专题二等奖；2012年被绥化市委宣传部授予“绥化市十佳新闻工作者”称号；新闻专栏《新闻最好听》在黑龙江省广播电视奖评选中，荣获2012年度广播新闻播音一等奖和黑龙省广播影视系统“创业、创新、创优”活动先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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