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小院
陪岳父回老家,见到了真正的农家小院。
岳父老家在锦州市黑山县的一个屯子里,屯子离县城不远,下了主道,拐入一条不宽的乡间土路,又跨过一处铁道路口,前行不远就到。
屯子不大,一条铁路、一大片玉米地隔开了外面的喧闹,安静平和。
老家的人早就等在大门口,热热闹闹一大群。地道的乡音,浓郁的亲情,让人感到亲切。
半人高的围墙,黑色的铁门,站在街上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门里有一个大大的院子,粗略估计一下,从大门口到房门口,不少于三十米,宽不少于二十米。靠墙几间红砖的房子,有些简陋,盛着些杂物,其它的整成了菜地。一个个菜畦整整齐齐的,黄瓜、西红柿、大葱、茄子……花样齐全,全是家常菜。青绿的黄瓜,挂在叶间,粗粗胖胖的,看了让人喜欢。黄色的西红柿,一串一串的,挤挤的热闹。青色的茄子,圆溜溜的,像是年节时的灯笼。还有刚刚出苗的豆角,油油的生气。忍不住摘了个黄色的西红柿,咬一口,酸甜糯软,全不是集市上的样子。家里的味道,又有哪里能比的上呢。
如此大的“小院”让我赞叹不已,想想山东老家农村,也有院子,但是要局促得多,前后不过十米,再盖上大门口的“过道”、墙角的猪圈,加上两边的厢房,剩下的空间寥寥无几。有些人家不盖厢房,倒也有一些空地种点农家菜,因为小,种不了几样,姑且应应急,平时吃的青菜,要到外面专门的菜园里种。家里再养些鸡啊,鹅啊,小小的院子就更不够用了。
想起自己住一楼时,也有一个小院,也不过十几个平方的样子,这在城里,也算是宽敞的。青砖铺的甬道,从大门通到房门。甬道边,换了新土,整出了方方正正的“小园”,几棵青椒、几棵西红柿,一棵月季,就占得满满的。东墙边栽了几棵香椿树,一棵金银花,西墙边栽了一棵枸杞树,靠大门口搭了葡萄架,一架葡萄长得茂盛。小小的院子,生机无限。那时,孩子还小,院子成了他的乐土,小铲、小桶堆了一堆,玩水,玩土,不亦乐乎。虽然早已经远离了农村的生活,但心里对土地的热爱,从来没有淡过。不管收成如何,喜欢整个栽种、管理的过程,有无收获并不重要,高兴地是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心里有着别样的满足。后来换了房子,搬了家,还经常想起那个小小的院子,那里有着很多的欢乐,还有孩子的成长过程。
以前听妻说起在老家的日子,说坐在屋门口,街上有人走过,看不清人是谁。当时还笑话她夸口,谁家的院子那么大呢。今天见了,站在屋檐下,看向大门口,如果不是很用心地辨别,有人从门口走,真的不容易分辨的出来。
可是,惊奇还在出现。穿过正屋的后门,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又出现在眼前。一个比前面还大的院子,前后距离要超过五十米。几棵梨树,结得满树,青色的果子,碧玉一般。几棵李子树,果子都熟透了,紫红紫红的,像玛瑙,像珊瑚珠,在绿叶的掩映下,一片灿烂。有熟透的果子落在地上,家里人顾不上捡。其实,光好的就吃不了,哪里还捡那些。靠墙是两棵粗大的枣树,枝叶繁茂,绿色的枣子挂在枝头,能想的出秋天的样子,满树的红枣,在凉风中招摇,许多的富贵模样。岳父说,他小的时候,枣树就有,后院也是他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八十多岁的老人,说起以前的往事,眼里有些童真的东西,只是很快就消失在淡淡的笑容里。院子里,种着一大片玉米,硕大的玉米棒子,左一个,又一个,长长的缨,又似女孩子一头秀发,扎个马尾,调皮可爱。
如此的“东北小院”,一个挨着一个。一户一户人家,忙碌而富足。
岳父坐在门口的水泥板搭起的座位上,神情有些肃然。西下的太阳,已经落在树梢后面,淡淡的阳光,带着夏日的热情。岳父十七八岁招工离家,几百公里的路程不算近,回家的次数不多,但会经常听他念叨起老家的情形。一些老家的人,在岳父的叙说里,都清晰起来。人都是这样,不管走多久,不管走多远,尽管乡音变了,容颜改了,但心还时时刻刻挂念着家里,“老家”的概念,绝对不是“老”的“家”那么简单,根在那里,人就像放飞的风筝,怎么也不会挣脱。
几个叔叔,像极了岳父,清瘦、朴实;几个姑姑和蔼、亲切,家里的兄弟姐妹久别重逢,格外热情,“小院”里笑声不断。
晚饭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小院旁边的空场上响起了锣鼓声,一台正宗的东北大秧歌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