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专栏:我遗传了糖尿病
四月十三 丁酉年 世界微笑日
宜坚韧
一生中所有的艰难我都亲力亲为。
——草间弥生
就在刚才,我先生的外婆去世了。照例,今天的文章应该延续上周未写完的用药篇,可是,今天我想来写写我家族的事。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家人的离世,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依旧觉得,昨天还鲜活的人,现在已经冷冰冰。这种反差,让我一时犯懵,不知所措。
我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前些天一位营养食品学的教授在课上和我们分享的人体构成。
他说,你看,一个65kg的男性,无非是由40kg的水,11kg的蛋白质,9kg的脂肪,1kg的碳水化合物,4kg的无机盐和微不足道的维生素组成的。
每当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的时候,看看这张表,觉得人也不过如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每当灰心沮丧的时候,再看看这张表,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千辛万苦有了人形有了思想。
他说,要把这张表刻在以后的墓志铭上。一堂科学理论课竟多了点哲学的味道。人总是要到了临头的时候,才开始觉悟。像教授这样看待人生的,很少吧。
所以,生离死别,总是会让我这样的俗人想的很多。这一次,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外婆,一个我从未谋面的亲人,却大概把糖尿病遗传给了我。
我对外婆的印象只有一张老照片,她矮矮的个子,穿着一件蓝色棉袄,留着齐肩的头发,和外公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大清。家里的人都说不清外婆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直到后来,她的子女一个一个患上了糖尿病,大家才猜测应该是糖尿病并发症。
我没有见过我的外婆,是因为外婆在我出生前不久就去世了。所以我妈常说,我是外婆带来的孩子,我妈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没心没肺的随口说说,没想到真预言了什么。
我妈生我的时候,受了很大的苦,她是高龄产妇,当时又被确诊为妊娠糖尿病,只是我妈现在回忆起当初没有使用任何降糖药和胰岛素,也没怎么当回事,80年代的医疗水平真是让我无限吐糟,于是就这样,我妈把我生成了一个超重的巨大婴儿。
用我妈的话说,生下来胖的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还好,一个月后,我就开始缩水成漂亮小姑娘了。
我从小喜欢喝水、上厕所,我妈没怎么当一回事,在当时她的概念里,小孩子是不会得糖尿病的,我想,那时,我应该还没有达到糖尿病的标准,最多是糖尿病前期。
成长的道路一帆风顺,保送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而在这期间,外婆的6个子女中,陆陆续续的有5个被诊断为2型糖尿病,不过都是在40岁50岁,所以我照样还是屁颠屁颠的喝我的奶茶。
直到第三代子女,我的一个表姐在40几岁的时候被确诊为胰腺癌,而我,在23岁的时候被确诊为糖尿病。
我没有任何不适症状,只是那段时间,感觉有点累,眼睛常常得角膜炎。确诊的时候,我的空腹已经高达16了,餐后23。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妈,我妈哭的死去活来,说把糖尿病遗传给了我,说对不起我。
我还是一脸茫然,人无法选择出生,我并不责怪我妈,我觉得这是我注定的命。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还记得我爸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既然生病了,就泰然处之吧。
自此,我们家族就开始寻找追根溯源,才发现大概是外婆那传下来的糖尿病。是不是觉得有些奇妙,我从未谋面的外婆,却在某种程度上注定了我的命运。
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确诊糖尿病类型,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要以我们家族来命名一个新发现糖尿病类型。只是,似乎我们家族的人都是乐天派,没怎么觉得苦大仇深的天要塌下来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努力的控制血糖,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
我曾经焦虑的问我的医生,我还能有孩子吗?会遗传吗?我感谢我的医生,她这样告诉我,当然可以要孩子,遗传的事情太奥妙,谁都说不准,你自己不是也知道,患病与否除了遗传,更多的是环境、生活习惯吗?
她有一次问我,你会因为有可能会遗传给孩子,而选择不要孩子吗?我被问的有些怔住,然后,笑着说,不会。
或许我是一个宿命主义者,我总是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一个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生命可长可短,活的尽兴就好。
至于我的孩子,我无法决定他的命运,我只能教会他,怎样在荆棘的世界里依然乐观开朗,生活精彩。
外婆,希望你一路走好,愿你不悔一生。